这一觉,晏三合睡得又沉又深,连个梦都没有。
醒来。
屋里一片漆黑。
晏三合伸手往边上摸摸,床的一边是冷的。
“她在和明亭斗嘴,明亭已经快被气死过去了,嗯,这会就差一口气”
晏三合一惊,这才发现窗下的贵妃塌上,懒懒的歪着一人。
“谢知非!”
她瞪着眼珠子,“这里是闺房,你能不能要点脸?”
“太微找到了。”
“啊?”
晏三合蹭的从床上坐起来。
这么快的吗?
“为了找这个人,我到现在眼睛都没闭一下,累得腿上的伤都裂开了。”
三爷越说越委屈。
“我坐这屋里,是想等你醒了,好详细和你说一下这人现在的状况,哪知道你……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呢?”
晏三合:“……”
谢知非:“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晏三合:“……”
谢知非见她不出声,手撑着贵妃塌站起来,“朱青,朱青……”
“我错了。”
谢知非动作一顿,“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
“错哪儿了?这得好好说道说道。”
晏三合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着窗边那道影子,咬牙深吸了几口气。
“不该那样说你。”
“那应该怎样说呀?”
“辛苦了。”
“谁辛苦了。”
“谢承宇辛苦了。”
“谢去掉。”
“承宇辛苦了。”
“态度不错。”
谢知非毛被捋顺了,笑得桃花眼斜飞起来,“但原谅不原谅还得看我心情。”
晏三合磨牙:“……”还没完了?
“太微就藏身在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
听到磨牙声,谢知非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
“兵马司就在朱府的西北角,朱远墨算得一点都没有错,可惜了我三路人马,千里迢迢的白忙活一场。”
就在京城?
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
谢知非不紧不慢的把整个过程一一道来。
当然,以三爷不要脸的程度,他着重刻画了一下自己的警觉,以及当机立断的英明决策。
偏偏晏三合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他现在是没有四肢,并且还是个哑巴?”
黑暗中,谢知非点点头。
“你知道我在草垛下面的石砖上找到了什么?”
“什么?”
“几千个字。”
晏三合大吃一惊:“他会写字?用什么写?”
“用嘴!”
谢知非:“用嘴咬着石头,一笔一画在石砖上写了几千个字。”
“他都写了些什么?”
“朱!”
晏三合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才颤着声道
:“他这会人在哪里?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不急,就在别院,半个时辰前才把人清理干净,这会裴叔在替他看病。”
“他身上有病?”
谢知非不问反答:“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从大牢里跑出来吗?”
“为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想跑朱府门口放最后一把火自焚。”
晏三合眉梢狠狠一跳,“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现在也不晚,裴叔给他喂了颗还魂丹,还能撑一撑的。”
谢知非:“再说不过子时,朱远墨也出不来,他这个苦主是一定要在场的,不如让你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晏三合看着窗边的那道黑影,那黑影虽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踏实感。
想得真周到啊!
算得真周到啊!
要说谢吗?
说,似乎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不说,这人情欠得有点大。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喊了一声:“朱青。”
这回只叫一遍,朱青就推门进来,眼睛也不敢乱瞄,径直走到窗户边,把三爷背起来。
晏三合目光跟着他们到了门口,门外透进光,光打在谢知非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无声说道:“等你。”
谁要你等?
晏三合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说
这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那股子招人的劲儿,欠抽。
……
晏三合洗漱完,饭菜已经摆到桌上。
她简单的吃了点,又用茶水漱了口,才抬步走出院子。
没有直奔小花厅,而是背着手慢慢往外踱步,理一理混乱的脑子。
一个临死前宁肯溺在粪桶里,也要去朱家门口放把火的人,心里一定是藏着深仇大恨的。
可以预见,接下来这人身上藏的秘密,足以把朱旋久最后一层人皮给揭开来。
冷风一吹,脑子异常清醒,晏三合直奔花厅。
走到拐角处,迎面匆匆走来两人,她抬眼一看,微微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