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摇歌的语气,带着几分引诱,而且她处于这般弱势,换做谁都不会怀疑她还想搞鬼。
祁云宴也如她所想,慢慢倾身。
可就在慕摇歌想要张嘴狠狠咬去时,心脏传来一股钝痛,低头,才见他手中的长剑微转,竟是要绞碎她心脏之势!
“你——!”
“相识多年,公主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下官。”
祁云宴仍是那般温润矜贵的模样,一身华锦不染尘埃,唯独狭长微弯的眼里深藏杀意。
慕摇歌眼底终于漫上恐惧,又听他道,“我记得公主当年也曾爱上过一个僧人的,那公主现在可否告诉我,什么是爱了吗?”
“我告诉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可以考虑。”
慕摇歌明知他不可信,却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慕岁宁太果决了,说杀就杀,令她毫无防备,她现在只能选择信任祁云宴。
“我并没有爱上那个僧人。”慕摇歌尝着嘴里的血腥,看着他,“我爱上的人,是你。”
当年她还在这普济寺中,恪守着一个祥瑞公主该有的本分,每日打坐、诵经,从未起过别的心思。
直到一次偶然,她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哈哈,怎会是那样可笑的身世,甚至被昭明帝收养为公主,都让她觉得是一种羞辱。
对,昭明帝就是在羞辱她,羞辱她已死的父母,把她高高捧起,实则是将她像一块耻辱的牌位一般,困死在这普济寺,要让她那被昭明帝夺去皇位的嫡出兄长、大晋上一代名正言顺的太子父亲和母妃就算死也不得安宁!
所以十几岁的她,选择了最激烈,也最愚蠢的报复方式。
她趁着国祀,放了一把大火,烧了普济寺的大殿,引诱了那个懵懂的僧人毁了她的清白,还要叫所有人看见。
她要狠狠打昭明帝的脸!
看,你为大晋选的祥瑞,其实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她那时候甚至激烈的想着,昭明帝最好赐死她,这样她就能解脱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将她下嫁给了比她大了几十岁的南安王。
正是因为这两个男人她都不曾爱过,才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上了祁云宴,这个出现在她生命里、让她知晓自己的价值,更从不曾拿异样眼光看过自己的男人。
“是么?”
祁云宴听她说完,却并未出现她所想象的感动、恍然大悟等情绪,仍旧是波澜不惊、甚至是有些失望的看她,“既然公主没什么好说的,那下官便告退了。”
“祁云宴,你……”
慕摇歌尖叫出声,可下一秒,却只见他冷冷拔出长剑,而她也再没有力气,只能带着满腔的憎恨和一丝茫然,与她今日特意换上的大红长裙倒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她才刚刚入金陵,她的好日子才要真正开始,为何会这样?
祁云宴并未急着走,而是不紧不慢的擦拭着长剑,“小郡王看了许久,还不出来吗?”
暗处,树叶轻晃,半晌,一道人影才缓缓从一侧林中走出来。
“祁云宴, 你胆子不小。”
昭明帝一直留着慕摇歌,自有他的用处,祁云宴却敢下杀手。
祁云宴笑看他,“不及小郡王。”
为何金陵出现痢疾后,最先爆发出来的却是大理寺监狱的敏王?
自然是因为敏王有这个好儿子。
两人还欲再说,一道细微的声响传来,两人迅速掩饰住身形,便见干涸的小溪下,慕岁宁的身影慢慢出现。
她静静看着死在门口、右胸穿心的慕摇歌,沉默了一瞬。
暗处,祁云宴和慕衡风同样警告的看向彼此,只是这一瞬,他们自以为十分了解慕岁宁,却居然没有看穿她的心思。
祁云宴莫名有些心慌。
“看来郡主猜的没错,她果真没那么轻易死去,还差点让她逃走了。”流华道。
她们离开不久,慕岁宁便察觉了不对劲,慕摇歌死的太轻易了,身为话本中浓墨重彩的反派,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
她们迅速折返,却没想到有人会捷足先登,先一步杀了慕摇歌。
慕岁宁朝慕摇歌的伤口处看了眼,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也记得曾在何处,看过熟悉的剑伤。
她袖中手指轻握,“走吧。”
“那这里……”
“时辰不早了,堂兄该等我等久了。”
慕岁宁转身离开。
流华见她这般,也不由有些心慌,总觉得她好像突然连自己也防备了似的。
慕衡风和祁云宴同样有此感觉,只是这感觉来的虚无缥缈,毫无根据,二人只是冷淡的互相看对方一眼,消失在暗色里。
慕岁宁回到当初的梅林,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交给了那群公子小姐。
众人看她裙摆沾着雪,赶忙让她去更衣,慕岁宁这才顺势离开。
从后山出来不远,就看到了从长廊另一头走来的慕衡风。
慕岁宁脚步微顿,而后带着笑如往常一般迎上去,“堂兄怎么才来?”
“路上有些事。”
慕衡风轻笑,“时辰不早,我们一起去上柱香便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