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问着实不明白,就翠姨娘隔着餐桌的那段距离,会让她能闻到窝窝头馊掉的味道,但既然她咋咋呼呼开口了,自己也不能假装听不到不是,于是,在翠姨娘话音落下时,她对珮妞说道:“这窝窝头是咋回事?”
珮妞的眼泪当下就要掉下来,嘴唇跟着颤动,就想说话解释。
杂果一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这是她要说实话啊,哪能当着翠姨娘的面说出丢随竹院颜面的话啊,不等珮妞说话,杂果就把话给接了过去,“回奶奶,这事不怪珮妞,是奴婢擅做主张,入夏后,瑞哥经常闹肚子,听说这杂粮对此症,便挣了这窝窝头,哪曾想这面发大了,出锅就成了这样了!”
一听杂果这般说辞,方素问就知道她这是要给自己找面子了,不由地摇摇头,全府都知道随竹院日子过的不好,也就没必要隐瞒了,故意隐瞒传出去,反倒是招了笑话。
方素问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还是妹妹鼻子好使,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没闻出今儿这窝窝头跟旁日蒸的有何不同!”
此言一出,翠姨娘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话不但承认随竹院里一直吃窝窝头,还把自己拉下水,若是没吃过窝窝头,又岂会知道这味道的不对。
翠姨娘虽然对被方素问拉下水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地不满意,但也知道自
己今儿是来找对人了,能蛰伏三年的女人,果然不是前院的女人能比的。
“姐姐说笑了,这杂粮的馒头,却是更有劲道,若儿,快,把食盒的东西快快布好,也算给姐姐跟瑞哥的早饭助助兴!”翠姨娘连忙指挥若儿拿出食盒的东西。
这若儿的胳膊早就发酸了,一听到翠姨娘的安排,连忙上前,打开食盒就往饭桌上放。
这下珮妞也不哭了,跟杂果一道阻止若儿布菜。
阻止归阻止,这两人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告诉翠姨娘,随竹院里防着外人吧。
方素问又挽了一下帕子,道:“既然翠姨娘拿来了,我也没有要拒绝的道理,珮妞、杂果,随了便是!只是这几天,院子里的各位总是闹肚子,就不知道有福气吃不吃这些了!”
“姐姐不必担心,我今儿带的都是自己做的,且都是写暖性食物!”翠姨娘说着,就从高凳上站起来,她踱步到了葡萄架下,拿起筷子,依次吃过从若儿食盒里拿出的食物,而后回到高凳前,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月份大了呢,还是人老了,以前这些都吃不习惯,今日来,竟当成了宝贝,一日不吃净是思念!正好那翔哥跟飞哥也甚是喜欢,猜想瑞哥也定然如此,我便自作主张带了些来!”
她朝方素问微微福礼,“多年未
来拜见,今日只带薄礼,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啊!”
“妹妹能想着我,我这心里便已经很是感动了!”方素问上前,将翠姨娘拉到凳子上,就她刚刚这番言论,方素问基本上已经确定,这翠姨娘今儿来啊,并不是来找事的,反倒是来求事的,如若不然,一个当母亲的,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孩子来做话题的。
在翠姨娘落座后,方素问继续说道,“我久居这深院,孤陋寡闻,前院的音讯素来不知,不知妹妹怀胎几月啊,我这院子凋敝残垣,妹妹身子可曾受得了!”
“姐姐严重了,为母的哪有这般娇弱!”翠姨娘态度倒是真诚,她眼眸往墙壁一瞥,突然意识到这随竹院的院墙比旁的院子高,看影子瞧时辰有点不准,但根据她们离开自己院子的时间,时候应该也不早了,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其实不瞒姐姐,我今儿来,是有事相求啊!”
方素问嗔笑,而后故意说道,“妹妹净是说笑了!我身居这随竹院,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院发生的点滴向来不会传到我这里,哪能帮的上妹妹的忙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这翠姨娘是来虚的,自己这么说了,也就没必要在伪装下去。
“姐姐……”她拖长音调,几乎哭出来,“我未曾开口,您就知道我是为前院的事
而来,姐姐要帮我啊!”她一下子站起来,几步上前,紧抓着方素问的手,眼里滚着晶莹的泪珠,方素问一下子躲闪不及,直接被她拉住无法动弹。
杂果见状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方素问胳膊上拿开,厉声道:“嘿,我说翠姨娘,你这话说的!你住前院明亮大院,我们奶奶住在这高墙里,你今日敲门进来说有事要求我奶奶,不是因为前院的事,难不成还是因为我们随竹院碍着你的事了……真是怪事,是人就能想通的道理,你倒要追着我们奶奶问个究竟,这世间还有这种说不通的道理!”
杂果对翠姨娘的怨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没有柔奶奶的安排,哪里有她穿银戴玉的今天,她可倒好,还真把自己当成奶奶了,竟对瑞哥那般蹂躏,现在好了,被孙迎瑜欺负了,倒跑到随竹院求安了,天底下的好事,咋都让她林翠一个人捡着了呢。
“杂果,休得对翠姨娘无礼!”要说方素问是真觉得杂果这话解恨,但面子上的事,她还是得要做的,厉声训斥杂果,且连忙对翠姨娘道歉,“翠姨娘,你也看到了,我这高墙深渊,连丫头性子也跟着野了,看来,您的忙我是真帮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