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年，他十岁，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也早已经离开，小小年纪的少年，虽然骨子里不服输也够强硬，但终究只是个小小少年。

不知道在哪里跟谁打了一架，伤痕累累的坐在角落里，闻见一阵香风扑鼻，睁开眼睛，看见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过来。

“小兄弟。”女子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楚景然那时候的戒备心已经非常强，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帮我做件事情。”女子也直接的很直接：“给你十两银子。”

那时候的十两银子，虽楚景然来说可是一笔巨额财产，他眼睛亮了下：“什么事？”

“你跟我来。”女子转身便往房间里走。

楚景然其实那时候已经直觉有些不妥，但是十两银子的诱惑太大，毕竟是个少年人，少了几分深沉，想了想，还是跟着女子往里走。

楚景然被女子带进了一个屋子，那屋子里，站着几个大汉，其中一个迎了上来，眼睛直直的盯在楚景然脸上，笑道：“呦，这个不错。”

楚景然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说：“银子我不要了。”

说完，楚景然转身便要走，但却已经迟了，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门。

女子笑道：“虽然不是女孩子，但是长得可标志，年纪也正好。若长大了看，这脸肯定英气十足，但现在还没长开，像是个女孩子，正是官爷们最喜欢的时候。”

楚景然紧皱着眉头，像是陷进了梦魇，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栀和秦慕雪都在一边站着，盯着他的神情变化。

突然，楚景然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似乎挣扎着要醒来。

“他梦见了以前的事情。”林栀低声道：“一件非常让他痛苦的事情，怎么九五之尊，也会有这么痛苦的过去么？”

“嗯，很痛苦。”秦慕雪盯着楚景然的脸：“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能让他崩溃的，必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你就不担心……”林栀顿了顿：“幻觉是可以让人疯狂的。唐黎的血眼，便是这样，我见过几个被自己幻觉逼疯的人，十分可怖，而且毫无挽回的余地。”

虽然重病要狠药，但这药也太狠了一些。

楚景然似乎承受不了，挣扎着睁开眼睛要醒来，但秦慕雪

手明眼快的又给他脑袋上补了两针，他只肩膀起来一些，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楚景然喉中发出粗重的喘息，眼中一片血红，脸色扭曲起来，却又因为秦慕雪强行压制怎么也不能从噩梦中清醒，所以更加的痛苦，额上和手背上青筋凸出，像是要爆裂开一样。

秦慕雪面色沉沉的站在一边，半点要阻止的意思也没有，倒是林栀心里实在不安，虽然认为秦慕雪应该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又道：“他真的受得了？”

“受得了。”秦慕雪沉声道：“你放心，若是这都熬不过来，他根本走不到今天。这是残忍受罪了些，但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当年的楚景然是两个共存的孪生性格，一个因为受不了生活的痛苦而消失，剩下的这个，却在磨炼中更加强大。那么现在也一样，他以为自己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不然，他依然不能扛过一切痛苦。

到了最后忍不住的时候，受不了的性格自然会退缩，还是需要一个能扛得住的人出现。

“我认识的楚景然，就是那个能扛得住的人。”秦慕雪道：“所以留下来的是他，消失的

是另一个性格。而且，楚景然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为人处世都很正常，无论对异性同性的态度也都正常。可那人却连和人接触都做不到，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根本无法逾越。”

秦慕雪这么信任楚景然，林栀虽然提着心感觉下一刻前面的人就要崩溃，但也不能再说什么。

终于，在极度的痛苦中，插在楚景然额上的针，一点一点被挤了出来，秦慕雪面色微变，深深吸了口气，就要伸手过去。

就在秦慕雪的手刚碰到针的一瞬间，针突然蹦了出来，楚景然睁开眼睛，伸手死死的抓住了秦慕雪的手腕。

秦慕雪的呼吸这一刻都停了，定定的看这楚景然的眼睛。

林栀站在床边，匕首已经划出了袖子。她虽然打不过狄轻云，但是楚景然还是有信心一战的，别的管不了，至少要把秦慕雪救出来。

楚景然不说话，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秦慕雪，他眼中血丝未散，额上青筋暴起，刚才挣扎的冷汗湿了头发和衣服，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虽然刚才只是一场无声的挣扎，但是就那么一场挣扎，对楚景然来说确

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还好，他终于醒了过来。

楚景然突然收回手来，将秦慕雪紧紧的搂进怀里。

秦慕雪楞了一下，终于迟疑的道：“是你么？”

林栀的匕首差一点就送了出去，动作顿了顿，屏息静气的等。

“是我。”楚景然用力的搂了一下，随后松开手，捧着她的脸，似乎要看进她血肉里去：“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