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雪于是在昏暗中抖了抖袖子，师易一点儿也没看见一条小指般大小的虫子顺着衣袖被抖落在地上，然后弓起身子一扭一扭的快速朝草丛后面看不见的角落里爬去。

蛊虫进餐的画面不好看，秦慕雪转过了视线，随意道：“如果有一天，你们要守护的不在了，会怎么样呢？”

“你什么意思？”师易莫名的有些紧张：“什么叫不在了？”

“人有生老病死，蛇也一样。”秦慕雪道：“就算你们一直给它喂药也没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其实你们一直守着它也得不到什么，那么若它死了，我想知道，又会改变什么，你们又会失去什么呢？”

白腹锦纶是空城的信仰图腾，任谁提到这个名字都是充满尊重的，更别说说出它会死这样的话来。这要是在平常，师易一定早就已经翻脸训斥了，但现在听秦慕雪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竟然觉得心平气和。

“我也不知道。”师易道：“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可以想想了。”秦慕雪认真道：“你虽然是个药人，但和别的药人不同，你身体里都是补药，虽然因为积年累月的影响了身体，但只要慢慢戒

掉就行了。”

师易身体一僵，声音不自然的带了三分狠厉：“你说什么？”

“我是个大夫，你的身体状况如何我能看不出来么？”秦慕雪道：“你是从小被放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吧，哎，也是个可怜人。”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大夫。”师易呵呵笑了一声，手掌捂了捂脸：“确实可怜，做药人的感觉不好，不过好在你不用做多久。”

秦慕雪扯了扯嘴角：“那么在临死之前，你能不能让我死的瞑目，告诉我，一直躲在暗处的那个女人，是谁？”

秦慕雪感觉到师易不能压抑的抖了一下，看来那女人就是他的悲剧源头了，空城里真正的主人，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

不过师易很快就将这恐惧赶走了，定了定神：“虽然不知你怎么察觉到她的存在，但你不用管她是谁，反正你也没机会见到。而且你放心吧，她不会伤害楚景然的。”

“我猜出来了。”秦慕雪轻飘飘的道：“她每次都悄悄的去，悄悄的走，确实不像是要伤害他的样子。怎么，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么？”

秦慕雪突然有些头痛，不会是第二个明红影吧。

师易这次是真的一句话都不

说了，紧紧的闭上了嘴。

师易不说，秦慕雪也没有打算严刑拷打，于是跟着沉默了下来。

墙角嘶嘶的声音更加的响亮起来，还伴随着巨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滑动的声音，师易一心一意的等着白腹锦纶出现，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么等了许久，白腹锦纶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而暗室中的光线越来越亮。

外面要天亮了。

屋子外面，楚景然被人搀扶着进了门，那个一直行踪飘忽的女人，终于在清晨露了面。

新房的桌上，放着一双用过的酒杯，其中一只上面还有淡淡的红色唇印。地上，杂乱的落着两件大红的喜服，床上被子乱成一团，明眼人只要一看，便能看出昨夜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还不死心么？”宫静羽冷冷的道：“她已经和别人成了亲，不再是你的女人了。”

楚景然虽然勉强能走，但显然还不能用力过猛，看着凌乱的床铺，只觉得胸口一痛，深深的吸了口气：“无论她做了什么，也是为我。”

“所以你还不打算放弃她？”宫静羽嗤笑一声：“我真不明白，我英明神武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秦慕

雪，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也不明白。”楚景然的眼神一样的冰冷：“我记忆中善良慈祥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我心疼你，她配不上你。”宫静羽道：“你现在新鲜还没过，所以念念不忘。等日子久了，你就后悔了。但医仙谷的人多狠毒，你让她拿捏住了，以为以后还有后悔的机会么？”

宫静羽似乎也不想跟儿子吵架，呼出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个都无所谓了，本来我也未必要杀她，谁叫她正好生辰八字正好是蛇神要神女呢，倒是便宜了她，可以为蛇神奉献。”

“她现在在哪里？”楚景然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就在暗室里，不过这会儿多半你已经见不到她了。”宫静羽不太在意的吩咐丫头道：“去把门打开。”

碧桃应了一声，爬上床去。

楚景然一动不动，看着床后的墙壁慢慢打开，低声道：“母亲，您最好祈祷慕雪无事，要不然的话，即便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我也会让整个空城，包括你的神，一起去给她陪葬。”

“你敢。”宫静羽一声历喝。

此时石门已经打开了，秦慕雪的声音从里面冷清的传了

出来：“什么事儿，就敢不敢的。”

这声音让楚景然心里一松，就算是在伤口的疼痛中，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宫静羽却脸色一变。

已经过去一夜了，按往常的惯例，白腹锦纶已经进过食了，秦慕雪应该已经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