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琮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纪徽音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阴沉。
很快,她又转过来看那陈娘子。
陈娘子此时哭得厉害,小罗纹和几个丫鬟婆子在旁边劝解,堪堪稳住了她的情绪。
纪徽音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缓步上前,坐到了陈娘子身旁。
“陈娘子。”纪徽音侧过身去,定定地看着陈娘子,“您若是再哭,那眼泪落在伤口上,脸可就真的好不了了。”
陈娘子微惊,咬紧了唇瓣,死死地忍着眼泪,不敢再让其落下。
纪徽音见她还是有些理智在身上,放心了几分。
她循循善诱,“陈娘子,你我都是女子,我深知女子的脸对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纵然我也不是国色天香,却也不希望自己的脸被伤到如此程度。”
“您想,我与您无冤无仇,那日又是亲自将那胭脂交到你手上,与你做了买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故意伤你的脸呢?”
陈娘子此时一点点冷静下来,惊疑不定道:“可,可我的确是用了你家的胭脂后才成了这副样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纪徽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向小罗纹:
“你现在带着人去城中所有的代春霖,传我的令,让他们即日起暂时停售所有的胭脂。”
小罗纹应声而去。
陈娘子还有疑虑,纪徽音复又望向她,沉沉道:“陈娘子,如我方才所说,我会为您负责到底的。我们这府上有一个用惯了的大夫,是扬州城中医术一绝,就算他不能将您的脸恢复如初,也绝不会让您再以此面目示人的。”
“您相信我,我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略作弥补。”
陈娘子咬了咬牙,“其实,刚刚认出您来,我也不愿相信是您家的胭脂害得我这样。可——”
“我明白,毕竟这影响了您的终身大事。”纪徽音点点头,“您放心,待此事了了之后,我会想法子找城中最好的媒婆,再为您说一门亲事的。”
闻言,陈娘子似有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也不是非要嫁人……只是,那人与我两心相知。”陈娘子说着,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如今我甚至不敢见他……”
纪徽音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心里也不大好受。
可纪徽音明白,今日陈娘子并非纪怀恩和纪琮这一局的关键。
他们一定还有更阴损的招数等着她……
所以,
稳住陈娘子,是如今的关键。
“这样吧陈娘子,您今日先留在我们府上,我这就让丫头套车去请大夫过来,为您医治。在您的脸好之前,就先住在府上,吃喝我都会为您安排好的。”
说着,纪徽音叫来如意,让她去给陈娘子安排住处。
陈娘子有些惶恐,起身想要推拒,“不不不,这怎么使得——”
“就让我聊表寸心吧。”纪徽音按了按她的手,“您若是不放心,就让丫鬟跟着您先回一趟家,您将留宿在纪府的事告知家人,也好让他们时时来看望你,可好?”
纪徽音也拿不准,若是陈娘子离开了纪府,会不会被纪琮和纪怀恩给带走。
眼下,只能先稳住陈娘子这边,然后再去料理接下来的事。
陈娘子见纪徽音如此诚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犹疑道:“那我,我还是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好,来人呐,送陈娘子家去。”
看着心腹婆子将人领走,纪徽音眸光沉沉,来到府门口等待小罗纹。
半个时辰后,小罗纹匆匆回来了。
“小姐,已经通知了各处的代春霖,暂时不对外售出胭脂。”小罗纹一路小跑回来,此时还在微微
喘气,“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瞧着大少爷好像并没有很把陈娘子放在心上,就那么走了……”
纪徽音的眼神移向东府的方向,冷冽无比:“就怕他们这样。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摸不清纪怀恩要做什么,才最让我头疼。”
如此想着,纪徽音心下微横,道:“小罗纹,你去让你哥哥请城中最好的状师来!”
小罗纹一惊,“您要做什么?”
当今扬州城中,状师虽然不少,但是鲜少有人打官司的时候会请一个状师。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往往都被百姓称为“讼棍”。
因为扬州城几乎没有给穷人打官司的状师,都是为富人奔走。
“自然是写状纸。”纪徽音冷笑,“纪琮不是说咱们店铺里的胭脂有异吗?那就让官府的人去好好查一查。”
她不告任何人,只是请知县大人做主,有了正式的状子,知县定然会派人前去搜检查看。
到时候,谁在做鬼,一目了然。
小罗纹很快就去给罗福通了信儿,晚些时候,扬州城有名的状师便到了府上。
状师进府的时候,陈娘子正好回来。
看到纪徽音请了状师,陈娘子不免紧
张。
纪徽音安抚她,叫她一起来花厅旁听。
花厅内,那状师隔着屏风给纪徽音行礼,态度谦恭:“纪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