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莹从朝明堂中出来时,已经将近黄昏。
好不容易将纪徽音再次哄睡着,方妈妈扶着纪莹,看到她苍白的面孔,心疼不已。
“夫人心疼小姐,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方妈妈半搂住纪莹的身子,“等小姐清醒过来,看到您这样,肯定要自责的。”
纪莹虚弱地笑着,倚在方妈妈身上,总算是喘过来一口气。
“我不碍事。就是苦了徽音……青春年少,却要受此等情伤。”
方妈妈扶着纪莹到廊下坐好,惊疑不定,“情伤?您是说——”
纪莹笑着摇摇头,“徽音大了,要脸面;她瞒着我,我也就装作不知道——但是为娘的,难道还看不明白女儿的心事?她对那安王上了心,自己却不肯承认,也不愿去到安王身边……”
纪莹一句话没说完,气力已经消尽,压着声气咳了几声。
方妈妈吓坏了,俯下身去轻抚她的后背,“夫人,我扶您回去吧……”
纪莹眼中含着水光,轻轻拉过方妈妈的手。
“秀云,我老了。”纪莹唇边含着苦笑,“终有那么一天的……我只是担心,担心徽音这孩子。你说,我决心让她接过家业,是
不是做错了?”
方妈妈哽咽着,“夫人是有福气的,能活一百岁呢,可别这样说。再者,咱们姑娘如此能干,也是心甘情愿接过家业,您又哪里做错了呢?”
纪莹看向天边的残阳,眸光渐渐失焦,喃喃道:“女子在这世上,总是艰难些。我的阿宝如此才干,若是个男孩……”
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良久,纪莹眸中神采微聚,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去,想想法子,我要见安王殿下一面。”
方妈妈无比不安,“夫人,您要做什么?”
“你且去。”纪莹推她的手,“瞒着人,悄悄地,去吧!”
方妈妈拗不过纪莹,终归还是去了。
入夜。
纪莹陪了纪徽音许久,眼下才回到了沐风居,热烫的一碗汤药喝下去,恢复了些气力。
方妈妈此时快步进来了。
“夫人,奴婢去城中各处打探了,总算是寻到了安王殿下的踪迹。”方妈妈扶着纪莹坐起身,面带疑虑,“安王殿下就在府衙处,不知在跟知县商议何事。奴婢人微言轻,只得使了些银子,让衙役带话,不知殿下此刻收到信儿没……”
话音刚落,外
头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府门上来客了,说是要见您。”
纪莹眸光微亮。
在方妈妈的搀扶下,纪莹来到了花厅。
时隔多日,萧无妄再次来到纪府,不知作何心情。
看着座上面色苍白的纪莹,萧无妄微微蹙眉。
“多日不见,纪夫人身体有恙,怎么没好好医治?”萧无妄语态客气疏离。
纪莹起身,撑着无力的身子微微一拜,“今日劳烦殿下跑这一趟了。”
萧无妄颔首,一时间不置可否。
见他眸光闪动,似是有话要问,纪莹了然:“殿下想问徽音?徽音安然无恙,只是着了风寒,眼下还在休养。”
萧无妄的心微微回落。
他并不意外纪莹知道昨夜之事,只道:“昨夜本该让亲送令爱回府,只是本王有事脱不得身,纪夫人别见怪。”
“殿下折煞民妇了。”纪莹扯了扯唇瓣,她懒得计较萧无妄这话里有几分客套,几分真心,只道:“殿下可知,今日民妇求见殿下,所为何事?”
萧无妄微微挑眉,一时间没有开口。
纪莹垂下眸子,缓缓道:“殿下可曾听说,吾儿将要与善德堂的坐诊大夫丁先生合媒
做亲,结为夫妇?”
萧无妄眸中划过晦暗,良久才淡淡道:“本王知道。夫人叫本王来,就是想说这个?夫人多此一举了,本王已从纪徽音口中得知此事。”
“非也。”纪莹摇摇头,苍白的面容肃穆不已,“我是想请殿下,若来日,吾儿有为难之处,希望殿下能够将她带离纪府,远走高飞。”
闻言,萧无妄俊美的眉目之中划过一抹荒谬。
他微微凝视纪莹,良久轻嗤一声,“纪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纪莹坚定不已,“民妇会留下一封遗书,若徽音有难,殿下若将其纳为妾室,好生相待——纪家嫡支财产,尽数归殿下所有!”
萧无妄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妇人。
这一刻,他深知什么叫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惜,萧无妄没有昏了头。
“纪夫人,你是将本王当做什么?给你们纪家平乱的工具?”萧无妄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光凭你这一句话,本王就能送你进上京的诏狱。”
纪莹平静不已,“殿下不会这样做。”
萧无妄眼中划过狠厉。
他生平最恨被人揣测威逼。
若
非眼前这妇人是纪徽音的母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萧无妄瞳眸微紧。
一抹烦躁从心头划过,萧无妄起身便欲离开。
“纪夫人,今日会面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