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扬州城内下起了雨。
连日来的闷热似乎要被这一场大雨洗刷干净,城外郊区的山路上,一辆马车艰难地在雨中前行。
终于,车夫一把抓紧了缰绳,将马车停在了路边的榕树下。
打马奔在前面的几个侍卫见状也纷纷停下了马,为首的回头喝道:“怎的不走了?上面可吩咐了,十日内一定要赶回上京!”
“这样大的雨,山路难行!”车夫无比憋闷,“前头两边都是山谷,指不定会不会落下滚石烂泥呢!明儿雨停了再走吧!”
侍卫们虽然披着蓑衣斗笠,但也觉潮湿难行,便道:“那好吧!前面有个挡雨的破棚子,把车赶到那边去!”
车夫拉起缰绳挥鞭,马儿嘶鸣一声,朝前跑去。
然而就在此时,林间窜出几个黑影,朝着马车袭来。
大雨倾盆,似乎要将一切都洗刷干净。
翌日。
雨已经小了很多,空气里的凉意是扬州城夏日里少有的,纪徽音难得睡了个囫囵觉。
但清晨时分,纪徽音还是被一阵恶心感给闹醒,翻身起来时有了动静,外头小罗纹连忙过来,掀起围帘帐幔。
见她面色如纸,小罗纹赶紧捧来盂盆。
纪徽音吐了个昏天暗地
。
不知是不是近日劳心劳力,上一世她几乎没怎么害口呕吐,这一世的反应却极大。
等她缓过来一些,小罗纹拿来温水给她漱口洗脸。
看着纪徽音难受的样子,小罗纹心疼不已,嘟哝道:“小少爷也太能折腾了!这才几日,小姐您都瘦了一大圈……”
纪徽音恹恹地起床穿衣,声音里透着虚弱:“殿下那边如何?”
“客来勤那儿多了好多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可吓人了。”小罗纹心有余悸,“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小姐劳心去关照殿下了。”
萧无妄住在了纪府的客院,那里算是远离纪徽音和纪莹住的内宅,倒也方便。
不过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萧无妄是没打算走了。
纪徽音这会儿没心情思忖萧无妄留在纪府是要做什么,她打起精神让小罗纹给自己上妆,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的憔悴面容而担忧。
正梳头时,刘妈妈进来了。
“小姐,殿下说要见您。”
小罗纹露出几分不满,“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非得见咱们家小姐?就不能——”
纪徽音瞥她一眼,小罗纹立刻噤声了。
“要慎言。”纪徽音敷粉涂脂,遮盖三分恹容,“那是安王殿下,你我置
喙不得。”
收拾妥当,纪徽音去往客来勤。
这里果然如小罗纹所说,被侍卫守了个严严实实,纪徽音上前屈膝,淡声道:“我来见殿下。”
侍卫倒没说什么,打开院门让纪徽音进去。
一进院子,就见萧无妄在正屋廊下阖眸坐着,一旁站着个青衣男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俊秀书生一般,正在屈身给他的手臂上药。
纪徽音不免多看了一眼。
“来了。”
萧无妄忽而开口,纪徽音收回了眼神,轻声道:“殿下找我何事?”
闻言,萧无妄睁开双目,一双星目波光潋滟,含着晨光,看起来懒洋洋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身侧长廊的栏杆上,那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黄皮密折,“来看看。”
纪徽音迟疑片刻,还是依言上前,拿过了密折打开阅览。
越看,纪徽音的眸色越沉。
果不其然,林启跑了。
“看来昨夜那场大雨,是给了林启逃窜的机会了。”纪徽音声音沉沉,“殿下以为如何?”
萧无妄噙着笑睨她一眼,“你倒一点都不惊讶。”
“林启此人狡猾,且他想做之事未成,自然不会甘心。”纪徽音垂眸敛目,掩去眸底三分晦色,“但,他被殿下所
伤,自己一个人跑不了多远,背后肯定有人相助。”
萧无妄轻笑一声,却没说话。
沉默中,那青衣医士上完了药,长呼一口气。
“行了殿下,有事再叫我啊。”
青衣男子语态随意,一看便知跟萧无妄的交情不浅,此时他收拾着自己的药箱,眸光不经意地扫向纪徽音。
纪徽音察觉到哪眼神,心头一时间有些莫名忐忑。
倏忽间,那医士忽然笑着开口:“这位小姐看着面色不佳,不知是不是体内有淤血滞气之故,不如我为姑娘诊一脉?”
纪徽音心头一紧,下意识抬眸,却冷不防对上萧无妄的眼神。
这人似笑非笑着,薄唇微启:“也好啊。纪姑娘,这位可是我帐下军医,医术甚佳,让他给你诊脉看一看吧。”
两道含笑的目光落在纪徽音身上,廊外的绵绵细雨仿佛愈发冰寒,让纪徽音遍身寒意。
淤血滞气……不就是有孕吗?
纪徽音面上犹自镇定,缓声道:“近日闷热,我不过是夜里没睡好,并没有什么大碍,就不劳烦军医大人费心了。”
萧无妄挑了挑眉,眸光幽深几分,“纪徽音,你在害怕什么?”
心绪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