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我们也该进屋了。”莫镜明放下茶盏,将书半卷在手,站起身对汝殊道,“重新沏一壶送进屋里来吧。”
汝殊瞧染烟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应喏着捧起茶壶退下,走到院子门口回脸望时,见莫镜明正对染烟伸出一只手,大概是要牵染烟一起回屋的意思,汝殊放下心来,只道染烟初嫁,小夫妻俩尚在彼此适应阶段,而自己平白多疑了些。
染烟没有动,待汝殊的身影出了院门消失不见,方苦笑道,“行了,样子装完了,接下来该商量一下,夜晚怎么过了吧。”
莫镜明收回手臂,转身径直进屋,“没什么可商量的,还像昨晚一样,我坐你睡,当然,要是你非像昨晚似的,硬要趴在桌边睡,我没有理由不成全你,正好我可以在大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染烟前后脚跟着莫镜明进屋,顺手还将屋门给关上了,“你就不担心我乘你睡着了
意图不轨吗?”
莫镜明轻描淡写的瞟了染烟一眼,“是吗?就怕你仍是自取其辱。”
“那就这么定了。”染烟不容分说的沉声道,“今晚屋里的椅子全是我的了,你一把也不许占。”
莫镜明刚刚想在桌边坐下,闻言又直起身,“你来真的?”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何况你也不是个懂幽默的人!”染烟冲莫镜明摆了摆手道,“要坐,床那边坐去。”
莫镜明眉头微蹙,但还是按着染烟的话,走到床边坐下,“你要坐,也不用霸占屋里所有的椅子吧,至多,应该叫下人多准备几张桌布才是。”
“桌布?”染烟纳了闷儿,“为什么要准备桌布,没听说过桌布也是用来坐的。”
“桌布当然不是用来坐的。”莫镜明用拿书的手朝桌子指指点点,“是用来接你的口水的,你一晚上酣睡如死猪,一张桌布哪够接你肆意横流的口水?”
染烟盯着莫镜明,肺都快气炸,面前的还算是男人么,不但不肯尽丈夫的责任,还要对她的忍让冷嘲热讽。
于是染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本郡主昨晚流没流口水自己知道,你要是真那么操心桌布的话,不妨抱紧你家的桌布睡,免得被我的口水弄脏了您心疼!”
莫镜明看着染烟,冷冷一笑,“怎么,又要急了?好,当我什么也没说,随你的便吧,反正,也就勉强相处这几日。”
话正戳到染烟的痛处,一直死撑的淡定,眼看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染烟赶紧背过身去,踱到窗前,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对方的刻薄。
较劲才刚刚开始,她不能输,也不愿失了方寸,在一个冷漠的男人面前,每一次的失误和慌乱,都更会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弱点,同时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也会因此逐渐消减。
扮弱是没有用的,一寸寸的谋夺对方的心,看
起来亦是无路的绝境,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办?染烟忽然想起了方秀和段斐音的担忧,忽然才觉出,自己仍是太天真了,一夜之间,她十,六年来拥享的优越生活,大概就被她自己的天真给彻底断送掉了。
染烟的沉默换来了屋内的暂时平静,莫镜明似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接着染烟看到汝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子中。
染烟离开窗户,在桌旁坐了,安静的等汝殊送来新茶,茶盏摆好,热茶斟满,染烟对汝殊道,“回屋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晚上的夜宵还要吗?”汝殊陪伴染烟多年,还从未这么早的回屋休息过,因此尽管送夜宵现在还不是她的份内,她依然显得有点没事找事的询问屋内二人,要不然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不需要了。”莫镜明斜靠在床头答道,“你去厨房通知一声吧,少夫人昨天没休息好,今日想早点歇睡,
夜宵就免了吧。”
“好,奴婢这就去。”汝殊一一施礼,退出了房间。
染烟再度起身,将窗户关严,窗帘也放了下来,然后将屋中的四把椅子拼在了一起,试了试,她的身材娇小,刚好能勉强躺下,唯翻身比较麻烦些,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下地。
但能躺着睡,总比趴在桌边强,染烟走向床边,向莫镜明伸出手。
“干嘛?”莫镜明警觉地瞪着她。
“给我枕头和毯子!”染烟沉静的慢悠悠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要好好的睡一觉,不吃饱睡足,怎么有精神体力,陪你熬到地老天荒?”
莫镜明的神色倏然一变,尽管掩饰的极快,还是被染烟捕捉到了他眼底里的慌乱。
莫镜明的慌乱一定出在“地老天荒”这个词儿上,染烟冲他温柔一笑,他说“也就勉强相处这几日”,她自然要说“地老天荒”,大家都尝尝被戳到痛处的滋味,这样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