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看过镜明了?他怎样?”还未等段斐音开口,染烟便急忙扑到桌边插言问道。
方秀浓眉深蹙,对染烟缓缓摇头。
“是啊老爷,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详细说来听听?”段斐音接过蝶轩沏好的茶,给方秀摆上。
“一直高热不退,人也是在昏昏沉沉中。”方秀道,“我仔细看过他的气色,脸皮潮,红,额堂发暗,正巧碰见今日去诊脉的太医,他悄悄跟我说,用药其实都没什么作用了,不过是为了让大家能安心点,以镜明现时的脉象,怕也就至多能再撑个日……”
“怎么会这样?”段斐音惊异的看着方秀,又看看染烟,眼神心痛不已。
“不会的,什么日,宫里的太医们都只会诊些小病小伤,稍微有点异状的病情他们就说治不了人不行了,其实他们自己水平太差,胡说八道!”
“烟儿!”方秀拉过染烟的手,紧紧的跟自己握在一起,“烟儿你要面对现实,好在你年纪还小,方莫两家只是订亲,我们还可以……”
“爹和娘是不是就希望这样?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名正言顺,我
就不用再嫁入莫家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因为镜明出生在莫家他就该死吗,他和我一般年纪,大半岁而已,一个生命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消失,你们真的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心安理得吗?”染烟被方秀的话刺激得方寸大乱,说话也开始放肆和不顾一切起来。
“烟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段斐音的语气已少见的严厉了,“爹和娘是那种人吗,为了你不嫁入莫家,就会希望镜明不治而终?你,你简直是太让娘伤心了!”
一向温婉的段斐音被染烟的话气得浑身哆嗦,转过身去拼命忍住几欲夺眶的泪珠。
室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染烟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可她却是真的怕从此再也见不到莫镜明,或者她心里憋着不能相见的委屈,才将火一股脑的发作出来,如果莫镜明不治,她甚至和他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上。
各怀心思的酸楚,终于让屋里的两个女子执拗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方秀幽幽长叹一声道,“算了,烟儿,为父知道你是心急所至无心之言,下次注意点啊?”
染烟默默的点头,眼泪
跟着极为委屈的掉下来。
“斐音,她小孩子,你干嘛跟她一般见识啊?”方秀的劝慰中带着恳求,“谁都有心神错乱口不择言的时候,但烟儿,爹和娘绝对不会因为镜明是莫家的孩子,就无视他的生死,可惜咱们方家也没有一个懂医的,要不,爹早就请来帮着医治了。”
“爹我错了!”染烟终于低头。
“知道错了就好,下不为例!”方秀正色道,“不过奇怪的是,镜明这孩子为何一直在说胡话?难道是中了邪?”
“镜明都说了些什么?”染烟一把抹掉眼泪,瞪大眼睛问道。
段斐音闻言,也转过身来,关心的问道,“中邪?真的有莫名其妙会中邪的?”
“他一直在念叨什么,什么永不相逢?永不相认?或者是永不相识?大概就是诸如此类吧,口齿太含混,我也听得不大分明,不过永不两个字,应该是没错的。”方秀道。
“镜明才多大的孩子啊,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段斐音奇异道,“何况他是太师府的少公子,平日被呵护的跟什么似的,也没机会接触些乱八七糟的人啊,果然是中邪了
?”
“持续高热会令人做噩梦,当然会说胡话。”染烟不以为然道,“这是正常的反应,爹你就别瞎猜了,世上哪里来的神啊鬼啊,谁见过?”
“没见过不等于就不存在,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段斐音抢白了染烟一句,“不是连莫太师都又到毗迦寺拜神去了吗,希望果真能灵验才好!”
“呃……”染烟语塞,心道段斐音居然还会辩证的看问题,难得!她眼珠转了转,猛然想起另外一个疑问,“爹,娘,你们不会是也去过毗迦寺吧?”
方秀和段斐音同时望定她,“你都知道了?烟儿?”
“你们……为了我的亲事,去祈神?求签?还是……”
“求签,顺便求了个平安符,让衣娘藏在你的房间里了,就贴在你房内的梅瓶下面。”段斐音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和你爹怕你知晓后,会对此不屑一顾一扔了之,所以才瞒着没告诉你。”
“你们还真信?”染烟一时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求的什么签?都说了些什么?”
段斐音低着眉,沉默不答,方秀亦半晌没有回应。
“怎么啦
?”染烟疑惑道,“大不了就是个下下签吧?有这么难于启齿吗?”
“的确是下下签。”段斐音情绪明显低落,“而且批语指这段姻缘凶险之极,甚至可能会祸及性命!”
染烟大惊,“嫁人而已,会嫁掉性命?”
“也没那么严重!”方秀对段斐音道,“不是最后还有一句,叫乾坤颠倒觅生机吗?寺里的主持也说,此句暗示着会有逢凶化吉的转机,故而我们才另求了一道平安符。”
“话虽如此,可始终都不知乾坤颠倒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段斐音再次啧怨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