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翎渊自嘲的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说道:“原来殿下知道啊……我还权当自己从来都是一厢情愿呢。”
直到现在,司翎渊都觉得自己看不透盛芸芊。
有时候,司翎渊觉得,盛芸芊对她是有心意的,但更多的时候,他只看到了盛芸芊那阴晴不定的情绪、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
盛芸芊分明应当是个明白人才是,她能为扶持靖王以命相搏,她能为了淑元公主而出头、为了庆元公主当庭杀了北戎太子侧妃、将八皇子安排到国子监去……乃至于与她毫无关系的沈书筠,她都能如此尽心竭力,可她却从来不肯为他退让半分……
但是……但是他为了她,在朝中已经退让的够多了,不是么?
她身怀有孕,就不能退让这一回吗?
盛芸芊目光平静的看着司翎渊,好半晌才开口说话。
“司翎渊,你说这话,是为了本宫么?”
“自然……”
“先别把话说的这么满。”盛芸芊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宫险象环生的时候多了,平常时候不见你担忧,你如今怎么就动了气了?是为了本宫肚
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能让世家有喘息之机?”
话音一落,司翎渊整个人僵在了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芸芊说完这些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泛红了。
“司翎渊,咱们是夫妻,你对本宫的情意,本宫从来知道,但你不觉得你的这些心意,有些过于浅薄么?”
有些话,未曾说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大家面上都好看。
但如果说透了,也实在是没意思。
先是笑了一声,盛芸芊才继续说道:“你平常时候,只觉得咱们夫妻情薄,各为其利,可你又怎么知道,本宫才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什、什么?”
“你年少才高,天生早慧,心高气傲,却没生成个嫡长子,注定一辈子为兄长做嫁衣,做旁人手里的刀剑,你便觉得自己已经是这样的身份了,所以你认命。”
盛芸芊的目光飘远,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一一闪过。
“当初本宫求父皇,要下嫁与你,你对本宫不喜,但你觉得,婚事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当为着这点小事去抗旨,所以你又认了。”
听着盛芸芊的话,司翎渊心神俱震,但却一句话都说
不出来。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盛芸芊说的都是真的。
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在秋狝猎场上见过盛芸芊一面,后来大病一场,全然忘了。
再往后,宫里的长公主对于他来说,便是一个极为陌生又遥远的人。
在成婚之前,他只在几场宫宴上见过盛芸芊。
他记得盛芸芊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性子骄横跋扈,甚至是在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掀桌子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不在意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人,也不在乎是否娶长公主为妻,所以面对赐婚,他并未辩驳一句。
盛芸芊缓了缓气,“再到后来,你为了扶持太子登基,打压靖王一派官员,用尽手段,毫不容情,哪怕是担着一个奸佞的名声,也要心狠手辣将事做绝。你知道这样做,自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你还是认了,你觉得你生在司家,拥有的一切都是司家给的,你自该为司家鞠躬尽瘁。”
“殿下……”
“你听本宫将话说完。”
盛芸芊看着司翎渊面上神情,眼眸微垂。
“最后,太子登基,靖王带兵逼宫,你亲自平乱,靖王伏诛,让太子彻底坐稳了皇位,年
少拜相,执掌尚书台,为四大世家做了这个出头鸟,哪怕你知道,自己早晚会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司翎渊瞳孔微缩。
此时此刻,他似乎是隐约意识到了盛芸芊在说什么。
或者说,从盛芸芊重伤那一回开始,他便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罢了。
“那……那殿下呢?”司翎渊颤声问道。
“本宫?”盛芸芊扯了扯唇角,“父皇病重,还没驾崩呢,中宫娘娘便已经把持后宫,你们一群人拥着太子在前朝大权独揽,给本宫列出了数十条罪状来,软禁于宫中,父皇刚一驾崩,便一杯毒酒赐死了。”
“为什么?”
“你还问啊?本宫先前与你说的明明白白,中宫娘娘一生小心谨慎,从未有过半分差错,只在本宫母妃那里欠下了一桩血债,父皇驾崩了,她自然要将本宫除之而后快,至于别的……本宫从前在闺中的时候,行事霸道跋扈,与兄弟姐妹们多有龃龉,更何况太子登基要拿宗室立威,本宫自然是第一个。”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盛芸芊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上甚至都没什么情绪,仿佛说的是与她无关的人一般。
司翎
渊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盛芸芊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赶在他前头说道:“说起来,本宫临终之前,还是你亲自相送的,也不枉咱们夫妻一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