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芸芊只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于是盛芸芊站起身来,从旁边书架上拿了一本四海国志。
“高祖皇帝开国之前,前朝末代皇帝昏庸无道,在位二十三年,史书上单单是‘大饥,人相食’五个字,就出现了十七次,民不聊生,有无数人吃观音土活活胀死。”
“盛元自高祖开国以来,从未出过昏君。高祖皇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均田释奴;孝昭景帝开凌河水道,引水兴农,南北通商;孝昭武皇帝克定祸乱,北拒戎狄;先帝重科举,继位之时,朝中文武百官,司、萧、左、云四姓过半,寻常举子苦读一生,不及世家纨绔子弟荫封入朝,如今世家再无荫封,即便是世家嫡子也要以科举入仕……”
说到这里,盛芸芊稍稍顿了一下。
“你所认为的不公平,已经是我盛家皇室,数代苦心孤诣的结果了。”
“可是……可是……”
温灵诏眼中神情有些挣扎。
“可是你平时吃穿用度的那些东西,都是无数人的血汗……”
闻言,盛芸芊顿时笑了。
“你与其想那些东西如何难得,倒不如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愿意为那些东西拼上性命。你信不
信,若是本宫因为你的话,从此不用这些东西了,他们还要恨极了你。”
“为什么?”温灵诏愣愣的问道。
盛芸芊勾起唇角,“当然是因为银子啊!够他们花用半生的银子!”
那些上好的贡品,又不是重税苦役得来的,而是百姓进献,内务府采买给银子买的!
这世间就是有人,愿意为了银子拼上性命。
她若是不用,反而是断人财路。
虽说公主享天下之养,她平时的花用除了父皇赏赐之外,多半都是封地的收成,但谁也没有傻到要把百姓逼死,更何况她是有许多产业在的。
除了太子那蠢货为了敛财而趁机盘剥百姓之外,谁会平白做这种蠢事?
温灵诏大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盛芸芊,他不懂这些,更不知道要如何辩驳盛芸芊的话。
盛芸芊自然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
温灵诏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来找盛芸芊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那天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盛芸芊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温灵诏眯眼笑着说道:“就是……我叫你阿芊,你以后能叫我阿诏,或者是……哥哥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带着那么种单纯的蠢劲儿。
但盛芸芊在京城宫中见过的人多了,在这皇城之中,似乎人人都生了百八十个心眼,每说一句话,盛芸芊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掉进旁人设好的陷阱里。
与温灵诏说话的时候,反而有一种极为意外的、很轻松的感觉。
“本宫为什么要叫你哥哥?”盛芸芊不悦的反问。
这人看上去还没她年岁大。
哥哥?
呵呵……
而且平白无故的别的男子哥哥,总有一种很孟浪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师兄。
温灵诏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你不喜欢叫我哥哥,叫阿诏也行啊。”
盛芸芊毫不犹豫的问道:“师兄,你来京城到底是要做什么?”
温灵诏:“……”
师兄……也行吧。
他看着盛芸芊,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以前跟咱们……咱们师父一起,住在大山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本来是有事去了西北一趟的,结果我还没玩够呢,师父就要拎着我回山
里了,我就想着开投奔你。”
“投奔?”
盛芸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这厮是打算在京城长住?
“对啊。”温灵诏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盛芸芊问道:“师妹不欢迎我啊?”
“……”盛芸芊:“算了,你想在京城住多久就住多久,只一点,别给本宫闯祸便是了。”
说着,盛芸芊眼神里又生出一些警惕来。
“本宫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归这是京城世家权贵皇亲国戚到处都是,你别把你那些话说给别人听。”
“为什么?”
盛芸芊冷笑,“若本宫是当朝皇帝,听到你说这些话之后,第一个便斩了你。”
她知道,或许在以后的某个时代里,温灵诏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但是现在,坐在高位上的人,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就算是有,自己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找死吗?
温灵诏皱着眉头看着盛芸芊,又再次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盛芸芊当真是觉得温灵诏这个人天真的可怕,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蹙了蹙眉头之后,莫名的笑起来。
“你知道
吗?本宫的母妃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话音一落,温灵诏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天真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