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命。
她想了许久,觉得确实应该等量齐观,不能因为宋晏容本身是战神,就忽略他的苦痛。
“小姐!”
阮眠眠终于回神,茫然开口:“啊?”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奴婢已经叫了你三声了!”
叩门声响起,下一秒,如鱼推门而入。
“世子进宫了?”
“换了身衣裳就走了。”说完,如鱼冲到二人所坐的桌前,紧张地盯着阮眠眠,“眠眠姑娘,世子爷是怎么受伤的?”
阮眠眠抿抿唇,将那日遇见的事叙述了一遍。
如鱼面色严肃,重复:“二十几人?不应该啊……”
阮眠眠目光一动,正想追问,灵若在一旁转着小脑袋,语速十分缓慢地问:
“小姐的意思是说,世子爷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也——”阮眠眠拉长音调,“也不完全是吧?毕竟要是没有他把秘密告诉我,我不至于被人盯上,不会走上被追杀的路。”
本来就是他招惹来的人。阮眠眠想。
“话不能这么说啊小姐!”灵若十分通透地指出重点,“世子完全可以不管你,直接走掉的。”
空气好像静了一瞬。
几天来一直不想面对的事被轻易说出来,阮眠眠有丝凝滞。
“是啊姑娘,世子爷这可是舍命救你。”如鱼添了把火。
她没有说话,下颌绷得紧紧的,试图为宋晏容的行为找个符合逻辑的理由。
她是命官之女,又是南楚皇帝亲封的郡主,帮东吴多借到一万石粮食,立了大功。
要是在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莫名其妙死了,宋晏容应该会有麻烦……
男人俊美的面容倏地闯入脑海,伴着他一向从容清淡的举止。
阮眠眠实在骗不了自己。
他能将所有麻烦处理得很好,便是硬说路上遇见山匪,暮秋郡主不慎丢了性命,也掀不起太大波澜。
随意给阮建川些好处,就能堵上他的嘴。毕竟宋晏容是京中众人巴结还来不及的人物,没人愿意得罪他。
阮眠眠的命无人真正在意,她的死不会给宋晏容带来任何麻烦。
过了许久许久,阮眠眠终于接受了自己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实。
宋晏容真的很在意她。
在现代,她爸妈嫌她是累赘,弃她不顾,她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
在古代,女子性命轻贱,常被当做物品来疏通关系光耀门楣,阮建川对她的态度更不用多说。
宋晏容是第一个在危急时刻愿意拼力护着她的人。
从富县出来遇上贼人来抢账本那次,他第一反应是推开她让她先跑。
还有次数数不过来的,有意无意的维护。
桩桩件件连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认,宋晏容表面拿她当宠物逗弄,实际像个避风港,是两辈子她接触的人中,为她付出最多的。
动容过后,愧疚紧跟着浮上心头。
她怎么做的?
这几日怠慢不领情不说,给他包扎的时候甚至在想幸好没砍在自己身上。
她可真不是人啊!!
“呜呜呜……”静谧得诡异的房间内,灵若捂着眼睛突兀地哭起来。
阮眠眠刚有些涨涩的眼瞬间被逼了回去。
她奇怪地看去:“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呜呜呜小姐,奴婢感动……”灵若抽噎道,“夫人病逝后,再没人对小姐这么好了!”
“你是说这次他没抛下我?”
“不是啊。”灵若抹了把眼泪,“之前奴婢也觉得世子对您好。”
阮眠眠不由错愕。
刚才她想的基本都是只有她和宋晏容两人的场景。
这些场景堆积在她心底,她不敢深思,近日反复咀嚼回味,才理出其中一二。
没想到连灵若都能看出来。
阮眠眠点了点头,终于,灵若扯回话题。
“小姐,你继续说,在南楚怎么了?”
“你们先聊,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如鱼出了偏屋。
阮眠眠把被封郡主的事告诉灵若。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阮府了。”
闻言灵若一僵,神色古怪,隐约带着几分恐惧在里头。
阮眠眠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别怕,等回去没人敢再欺负我们。”
东吴已经入冬,灵若服侍阮眠眠吃了晚饭后,外头洋洋洒洒下起雪来。
风卷过漫天碎雪,很快,雁归院入目之处都是苍茫的白。
阮眠眠搬了矮凳,捧着手炉坐在屋檐下,看着院中央那棵披着厚厚积雪的海棠树发呆。
姜棠知道如今的宋晏容不是原本的宋晏容,却对他纠缠不清,想用责任禁锢住他,显然是对宋晏容动了心。
也不怪她。
整日被这样一个男人保护着,很难有人不动容吧?
她想得出神,忽闻院门口传来声响,抬眼看去。
宋晏容踏雪而来。
他身上披着厚厚的玄黑棉氅,同色狐狸毛领围着下颌,衬得容貌越发清晰靡艳。
看见他的瞬间,阮眠眠背脊不自觉直了直,然后视线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