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年羹尧忐忑不安的时候,四喜重新沏了茶进来,小心翼翼地端到胤禛面前,“皇上请喝茶!”
四喜已经做好了再被骂乃至于泼一身的准备,岂料胤禛出人意料的平静,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茶水一口接一口地抿了起来。
面对胤禛如此大的反差,四喜诧异地抬了下眼,但很快他就惶恐地低下了头,根本!根本没有什么平静,只是一瞬间的接触,便让他深深感觉到那双眼底里蕴藏的怒火,四喜感觉再多看一会儿,自己整个人就会被焚烧怠尽,连一丝灰烬都不会留下。
皇上……这次真的很生气。
有了这个认知,四喜愈发垂低了头,连眼皮子都不敢抬,而年羹尧并不晓得刚才那一席话已经令他在胤禛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还仅仅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急进,逼得太紧了些,应该缓缓再说。
直至将一盏茶全部喝完,连一片茶叶梗子都没留下,胤禛方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在放下茶盏时,望着空空如也的茶盏,那张脸忽地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并且不断扩大,而且变得越来越真挚。
他走到年羹尧身前,亲自扶了他,和声
道:“亮工起来!”
胤禛骤然改变的态度令年羹尧愕然不已,站起身好半天了才找到舌头,“皇上,您……您不生奴才的气了?”
胤禛握了他的手和颜道:“朕与你多年君臣,你什么性子朕还会不知道吗,性子耿直,说话直接,不过对朕却是极忠心的,这一点朕从未怀疑过。”
听得胤禛这么说,年羹尧心下一激动,挺直了身子道:“是,奴才对皇上一片忠心,可鉴日月。”
“所以,朕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坐下吧,虽说朕现在是皇帝了,但也不想与你生份了去。”胤禛语气越发温和,待年羹尧坐下后又道:“刚才你与朕顶了几句,朕一时动气也是难免的,不过静下来后,发现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素言陪了朕二十年,这份情意着实难能可贵,纵不能相抵也该着情斟酌才是。”
年羹尧心下一喜,忙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复位一事,朕会郑重考虑,断不会委屈了素言。”从始至终,胤禛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意。
年羹尧听得此话,大喜过望,连忙跪下道:“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
次扶起年羹尧,胤禛感慨地道:“不必如此多礼,你我既是君臣,也是知已,朕盼着与你做一个千古君臣知遇的榜样。”
胤禛的话令年羹尧心头一热,动容地道:“奴才不过一介庸愚之身,能得皇上看重,实是奴才三世之福,奴才无以为报,唯有以此身此命,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胤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功绩朕心里清楚,不止朕一人记着,世世代代都要记着,倾心感悦,若稍有负心,便不是朕的子孙臣民。”
“皇上如此厚待,奴才……奴才……”年羹尧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胤禛笑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随朕去乾清宫吧,莫要让他们久等了。这次你平定西北归来,立下大功,朕心中也极是高兴,所以早早将各省的总督巡抚传到了京城,共同庆贺此次叛乱的平安。”
“是,皇上请。”虽然心里还有未封异姓王的怨气,但胤禛言语间一再的重视厚待,还是令年羹尧颇为欢喜,连带着神色也比刚才恭谨了许多。
胤禛从年羹尧身边走过,在无人看到时,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夏日格格不入
的冷意。
当他们来到乾清宫中时,众位大臣们已经齐聚在里头,在他们面前摆着两人一张的席宴,上面摆着一应时令水果与香茗,以做正式席宴开始前的开胃。
看到胤禛进来,众臣连忙起身拍袖行跪拜礼,“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越过众人,至正当中的椅子中坐下,随后才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含笑道:“平素里可是难得今日人这么齐。四喜,让御膳房开席吧。”
“奴才遵旨!”四喜走到殿门口,扬声道:“传皇上旨意,开席!”
这句话一个接一个的传了开去,听得胤禛旨意,一早已经备好宫人立刻如流水一样自御膳房端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进乾清宫。胤禛向来厉行节俭,但这一次席宴却是极为丰盛。
宴席进行到一半,允祥回来了,一番告罪后入席,至于罗布藏丹津那边已经被五马分尸以正刑罚。
这场宴席中,除了胤禛之外,就只有年羹尧与允祥是独享一席,可见他们身上所眷系的隆宠。只是有一点不同,十年圈禁,令允祥变得沉稳内敛,与张扬自大的年羹尧截然相反。
席间频频
举杯,君臣之间觥筹交错,气氛极是融洽,直至之前曾负责去迎接年羹尧的老大人朝年羹尧举杯,口中道:“恭喜年将军被封为三等辅国公,我虽痴长你几岁,论功绩却远逊许多,连威风也是远远不及年将军。”
老大人这是不满年羹尧之前的张狂无礼,所以在此时暗自嘲讽,出一口当时所受的恶气。
年羹尧哪里会听不懂,在心里暗骂一句,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大人说笑了,年某资历浅薄,又是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