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有了新的禁令,越州上下极力推行。 但,这种事儿,经过层层传递,很容易就变了味儿! 哪怕是在府城的合县,等“禁令”传到最底层的粮铺时,也已经变了模样—— 不许卖粮,要把粮食拿来酿酒! 各大粮铺的东家、掌柜虽然不理解,也不情愿,却不敢违抗刺史府。 他们只得捏着鼻子,要么在店铺门口悬挂牌子,注明每天只需买定量的一点点粮食,要么索性关了铺子。 他们却忘了,粮食是百姓最关注的事儿。 他们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可能就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什么?城里的粮铺都不卖粮食了?” “对!我也听说了,说是要拿去酿酒。” “哎呀!这不是逼咱们去死嘛。田被占了种甘蔗,今年的收成本来就少。如今,更是连粮铺都不卖粮食了!” “不对啊,朝廷不是不许拿粮食造酒?” “……我觉得,酿酒只是个借口,哼,那群奸商,就是想囤积居奇!” “没错没错!他们一定是知道今年农户们都种了甘蔗,粮食短缺,他们才提前屯粮。” “天哪,难道他们想等到越州没了粮食,就故意哄抬粮价?” 坊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更有自诩聪明的人,看破了奸商的诡计:“不行!要赶紧囤粮!” 不能等到奸商们把粮价抬高,到时候,同样的铜钱,却只能买到少了一半儿、甚至是更少的粮食! 百姓们开始争相跑去粮铺卖粮食。 粮铺:……我们不能卖啊!刺史府有禁令!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他们越是不卖,就越是印证了许多百姓的猜测。 百姓们愈发疯狂。 明明还没有出现粮食危机,形势却紧张起来。 百姓们,也开始乱了! 那些被夺去良田、被欺凌的农户,也都纷纷跑来凑热闹。 更有被侵占了地盘的俚人,跟几大当地的豪族勾连,开始在越州各处煽风点火。 一时间,越州竟呈现出一种“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 这不是谢元的“歪打正着”,而是早就积怨已久的矛盾,仿佛被唤醒的火山,爆发只在刹那间。 谢元无意间弄出来的“粮食危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 一个小小的火苗,轰的一下,竟真引爆了越州埋藏已久的“地雷”。 越州乱了! 合县开始出现百姓围堵粮铺的紧张情况。 “卖粮!不许奸商囤积居奇!” “快!开仓卖粮!我们要吃饭!我们不想被饿死!” “天煞的奸商啊,明明有粮食,宁肯拿去酿酒,也不卖给我们!” 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有人围攻粮铺,许多人也就跟着来。 再加上粮食本来就是极重要的东西,听到粮铺不卖粮,哪怕自家还有存粮,也忍不住想要再买些。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于是,围在粮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距离激化矛盾,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契机。 契机来了—— 崔伯庸听说有“刁民”围攻粮铺,顿时大怒。 一来,这些粮铺都有他家的股份,四舍五入,就都是自家的买卖。 自家的铺子被围了,崔伯庸岂能不生气? 二来,崔伯庸在越州唯我独尊惯了,早就把百姓当成了自家奴婢。 现在,这些奴婢却不听话了,居然跑来闹事。 这让高高在上的崔刺史如何能忍?! “刁民!都是一群刁民!” 崔伯庸没好气地骂着,“难怪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越州这破地方,刁民格外多!” “来人!派些衙役过去!哼,本刺史倒要看看,他们难道还真敢造反?” 十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差役赶到了粮铺,围观的百姓们看到官差,先是本能的畏惧。 紧接着,他们有种被当作草芥的羞愤: “这些当官的,果然没把咱们老百姓当人看啊!” “就是就是!他们要干什么?官商勾结?偏袒奸商?” “好哇,狗官这是不给咱们留活路啊!” “隔壁的黄州,前几年就有个狗官,又是抢夺民田,又是打杀百姓的!” “……咱们跟他拼了!” 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