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渔村。 屋倒房塌,农田被冲毁。 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铺满了各色杂物: 虾子、扇贝、螃蟹、海鱼等海鲜,破碎的舢板、木头,不知从哪里卷来的大树,还有一些尸体。 这些尸体,不只是动物或是牲畜的,还有人。 “哎呀,这不是隔壁村的阿旺嘛,他、他怎么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被飓风吹来的!唉,可怜啊,看着也才二十来岁的样子。” “呀,这人还穿着长袍呢,应该是城里的贵人。” “贵人又怎样?遇到了飓风,不一样被刮上天,然后摔死在咱们这小破渔村里?” 穿着粗布衣衫的渔民们,一边拿着背篓捡拾海鲜,一边议论着。 不是他们没有同理心,也不是他们不懂得“死者为大”。 而是他们对于这样的“灾难”,早就习以为常。 有替人操心、难过的时间,还不如多捡些海货,好歹弥补一下自家的损失。 唉,田里的庄稼,眼瞅着就要收割了,结果,一场飓风,全都毁了。 “儿啊!我的大郎!你跑去哪里了?都说了不要管田里的稻子,你偏不听。如今人没了踪影,你让我和阿爹怎么活?” “孩儿他爹,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除了木然的捡海鲜的渔民,还有几家沿着海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不用问就知道,他们的家人,应该在飓风来袭的时候出门了,生生没了踪迹。 “这些新来的就是什么都不懂!” “是啊,这么大的风居然还敢出门,也不怕被刮走。” “估计是惦记地里的庄稼,辛苦了几个月,就等着收割呢,他们肯定舍不得。” “舍不得庄稼?就能舍得命?” “哎呀,都说是新来的,没见过飓风,哪里知道它的厉害!” “就是就是!躲在家里虽然房顶照样会被吹走,但好歹人还在啊。跑到外面,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喽!” 这些渔村的老住户,甚至是原住民,他们早已知道了飓风的厉害。 虽然不能预防,也不能把飓风怎样,但如何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他们还是从前辈、以及往年的经历中得到了经验。 不像这几家,有的是躲避战乱,跑到了岭南。 有的则是被朝廷流放,发配到了小渔村。 他们都是内陆人,完全没有经验,便有了这样的遭遇。 “唉,也都是可怜人!” “以后就知道了,就是这教训也太大了。” 几人一边啧啧有声地叹息,一边继续捡东西。 谢元、赫连珏等人的车队就在一旁,隐约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也看到了那些悲戚哭嚎的遇害者家属,他们两个禁不住陷入了沉默。 “飓风的威力竟如此可怕!” 谢元满眼同情,感叹了一句。 赫连珏没有说话,但他绝美的容颜上满都是冷凝。 这里已经是越州地界,这里的百姓,也就是他封地的子民。 统一了南北的大周朝,藩王都是实封。 赫连珏这个越王,便是越州的“土皇帝”。 越州的赋税,是要交到赫连珏手里的。 越州的百姓们,即便不是他的私产,也是给他干活的工具人。 看到百姓损失惨重,赫连珏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且,只看这小渔村的惨状,赫连珏就忍不住怀疑:就这样一个飓风频发的地方,动不动就毁掉农田,还能收到多少田税? “阿父,您还真是‘用心良苦’。我这个越王,不但要忍受封地的毒雾瘴气,还有收不上税的危机呢。” 说是王爷,分明就是不给多少活路。 偌大的越王府,光亲卫就有八百,还有属官、太监、宫女等。 这么多人吃什么?穿什么? 赋税肯定指望不上,而离京的时候,户部也只给了最低标准的安家费。 就那点儿银饼子,根本不够王府坐吃山空。 所以,就算赫连珏没有被瘴气、疫病弄死,也要穷死、饿死! 意识到这一点,赫连珏的心愈发冰冷。 他眼底也染上了凉薄与疯狂。 心中对于亲情的最后一丝期盼也被彻底斩断。 “王爷,越州的刺史,估计跟广城的一样,也跑去内陆‘避风’了。” 谢元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