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玉闻言, 心口一跳:“爷,皇阿玛明言要对索额图动手了吗?”
胤礽淡道:“皇阿玛让我同索额图保持距离,不要同他过从甚密。皇阿玛说,只要索额图肯收敛,他是不会要索额图性命的。”
“他说, 从前我年纪小,需要索额图在朝中为我遮风挡雨, 现如今我长大了, 已不需要索额图为我遮风挡雨了, 那么,索额图就该知进退,就不该再同我这个皇太子有任何往来了。他也要功成身退, 不该再做这个位高权重的外戚权臣了。”
石心玉闻言便觉心疼, 鹰王要强行剪除稚鹰羽翼,可曾想过稚鹰会痛?没有了羽翼翅膀的稚鹰, 又该如何继续于天空之上翱翔呢?稚鹰羽翼,于鹰王是眼中钉肉中刺需要拔除,可对于稚鹰来说,却是稚鹰不可分离的血肉啊!
“皇阿玛不要索额图为爷遮风挡雨,那日后朝堂之上, 又该有谁来为爷遮风挡雨呢?日后若有风雨降至眼前, 难道要爷这个皇太子自己抵抗吗?”
胤礽淡淡一笑:“你这话, 爷也问过皇阿玛。皇阿玛说, 有他在, 他会护着我的。”
石心玉无言,鹰王都要剪除稚鹰羽翼了,这话,怎么能信?倘若有朝一日,鹰王的心变了呢?
胤礽看向石心玉,目光幽深:“玉儿,鹰王这是嫌稚鹰成长的太快了。稚鹰还不到学飞的时候,可这对翅膀生的太大太好了,所以才要剪除掉。可鹰王,不会永远带着稚鹰飞的。”
石心玉道:“那稚鹰要怎么办?”
胤礽淡淡一笑:“稚鹰并非没有自保能力。纵然是鹰王,这羽翼也是不能说剪除就剪除的,稚鹰会想办法保护自己的羽翼,更会想办法生出新的羽翼的。羽翼丰硕的那一日,稚鹰也就不再是稚鹰了。”
石心玉默然片刻,道:“臣妾明白了。只是稚鹰此后之路凶险,还望稚鹰善加珍重自身。”
胤礽闻言就笑了,走到石心玉身前,将她轻轻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才在她耳边轻声道:“玉儿放心,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做。玉儿安心便是。”
他以稚鹰自比,但鹰就是鹰,他的心中,有着同鹰王一样的野/性与热望,他只是需要时间来继续成长和筹谋而已。
夫妻二人静静拥抱片刻,二人心中因对话而起的风涌云动,又因这个温情脉脉的拥抱而渐趋平静了。
不管朝堂上如何凶险,这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夫妻二人相伴相守,再是凶险,心中亦有力量去共同面对。
正在此时,府中管家前来奏事,胤礽仍旧揽着石心玉,让府中管家进来说话。
“主子,汤大人府中缟素举哀了。”
胤礽一惊:“什么意思!你是说,汤斌过世了?”
管家点头道:“回主子,是这样的。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儿。”
胤礽的脸色忽而极难看,皱眉沉默许久,才冲着管家挥手道:“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石心玉担心道:“爷,您没事吧?”
胤礽长出一口气,才恨声道:“先前我就吩咐管家暗中盯着汤府,我就怕汤斌出事,没想到过了几天,到底还是出事了!纳兰明珠,实在是可恶!可恨至极!”
胤礽兀自骂了明珠一通,转头再去瞧石心玉,见她既担心又有些迷惑的眼神,便耐着性子与她解释道,“汤斌是爷出阁读书后的第一位师傅。汤斌年老不能胜任之后,便是张英来做爷的师傅。汤斌教爷读书时,明珠正当权,明珠恨汤斌及其属员不对他趋炎附势,明珠那时就曾陷害过他,只是那时候,皇阿玛器重汤斌,所以明珠不曾得逞。后来,明珠垮台,汤斌在不教爷读书后,便一直在朝中做官,如今明珠起复了,他岂有不挟私报复的呢?”
“这些年汤斌久病缠身,不过是惦念皇阿玛和还想为百姓们多做些实事才未主动辞官的,如今,明珠连番动作之下,汤斌受到牵连,从内阁迁出,到了工部尚书的任上,因为明珠及其党羽屡进谗言,皇阿玛心中对汤斌极为不满,汤斌都是知道的,就为了这个,年老之人忧思惊惧之下,又岂会不出事?”
“爷本有心维护汤斌,却怕因为爷的出面而愈加让皇阿玛迁怒于汤斌,只能先行隐忍,打算看看情况再说,却不想才几日功夫,汤斌熬不过去,竟没了,我是既痛心又觉寒心,悔之晚矣啊!”
胤礽痛心的是师傅的离世;寒心的,是他皇阿玛的助纣为虐,让明珠挟私报复,致使一位心怀百姓的清流老臣就这么在党争之中冤死了。
石心玉担心胤礽急怒攻心之下伤及自身,连忙扶着胤礽坐下,吩咐杏花春雨给他泡了宁神静心的热茶来,她则陪侍左右,柔声安慰胤礽,要他不要生气要他息怒,要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石心玉一行说着,还一行用手轻抚胤礽脊背,试图帮助他顺气消解怒意。
胤礽沉默半晌,饮了一杯热茶,待心中急痛缓解后,才同石心玉说起他与汤斌的旧事。
“我曾同玉儿你提及的那位教我操琴一道两年的人,便是汤斌。汤斌性情高洁,为官清正,琴音即为心音,他的琴音比玉儿你自不同,你的琴音便如同你的为人一般,而他的琴音,便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