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烨,叔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跟你婶刚买房,还得还好几年房贷,以后奇斯找工作、结婚这都要花钱。你别怪叔,你妈这病以前也有,没见有多大影响啊,能不治就不治吧,谁还没点小病小痛的。”
穆烨脊背抵着医院走廊尽头的墙壁,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扼紧手机,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叔,这不是小病,风心病严重的话会死人的。”他强挤出笑意。
手机另一头倏地静下来。
又过一会,穆烨清楚听见婶的声音:“不借!没钱!让他找他爸啊,他爸不挺横的吗。”
穆烨紧抿着唇,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小烨,这样啊,叔给你五百,也不要你还,行吧?”叔为难的声音接着传出听筒。
婶还远远地发泄着不满:“不还?凭什么不还!老家房子归的他家,合着便宜尽让他家占了。”
“你说两句够了啊。”
“我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爸不还有套房吗,要真病得急,怎么不见他爸把房卖掉?”
穆烨冷硬地打断道:“叔,婶,这话当我没说,祝你们永远健健康康。”
“瞧瞧,人还嫌弃你这几百块……”婶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穆烨猛地掐断电话,脸色极为难看。
医院走廊尽头相对安静,上边的窗户敞开条缝隙,外面刺骨的寒气逃亡似的往里钻。
穆烨搓搓冻僵的手,把围巾又裹得严实些,然后在候诊椅上坐下。
候诊椅又冷又冰,像刚从冰窖取出的冷铁。
穆烨摁亮手机,缓慢滑着屏幕,一页一页地翻通讯录。
他手机里的通讯录很多,被仔细地分成数个组,这时候能够提供帮忙的组少之又少。
手指滑到他爸的号码时,穆烨指尖悬在上面,久久也没能落下。
要他爸把房子给卖掉?
可能吗。
除非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穆烨关掉手机,脑袋里乱哄哄地,没办法理出个头绪来。
去哪筹钱?还能找谁借钱?
该找的人,不该找的人,穆烨都尝试着问了个遍。
同事要么推辞说没钱,要么躲着穆烨唯恐被他找到。最近公司效益不佳,问经理预支工资也行不通。家里亲戚更别提,没找穆烨借钱就不错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穆烨也不会找到叔叔借钱。
他抱着百分之一的几率借钱,拨通电话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还认真地组织了语言,结果没说两句,便只能匆匆掐断电话。
结果一如穆烨之前的预料。叔叔要肯借钱给他,那才出乎他的意料。
穆烨他爸跟叔叔婶婶有很大的矛盾,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可穆家人显然没这样的涵养跟素质。
穆烨爷爷早死,奶奶也被他爸给活活气死,临死前连家产都没来得及分。
其实根本没多少家产,那套房在很偏远的小镇上,买的又是套二手房,总共只花了不到十万块。
几年前闹着分家产时,那套房也只值十几万。除此外,奶奶还有一两万的存款。
买这套房的钱,40是以前的存款,60是奶奶赚来的。奶奶很精明能干,她开过饭馆,早出晚归地独自养大爸跟叔叔,还让他们过得比别的孩子要好。
爸这辈子唯独怕过奶奶,奶奶在世前,还有人能管教他,可奶奶死后,他便彻底地挣脱了束缚。
当初争家产时,爸跟叔叔婶婶彻底撕破脸皮,什么所谓的亲情皆是荒唐的笑话。没人还顾念手足之情,为能够多争得几分利益,他们甚至没少大打出手,让街坊邻居看够笑话。
最终,叔叔婶婶还是没能争过他爸,这套房被他爸拿到了手。
为这件事,叔叔婶婶毅然跟他家断绝往来,这几年从没有过任何交集。
如今,自以为以前受尽憋屈的叔叔婶婶总算扬眉吐气。
他们在北京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买了房,尽管买的房比较偏远,又还得还几年的房贷,却仍比还住在偏远小镇的他爸要强出百倍。
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事,穆烨以为再大的恨也该消弭,可很明显,是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穆烨又坐了会,仍没想出好的办法。他出来得太久,怕妈担心,只能先整理情绪回到病房。
隔着病房外狭窄的观察窗,穆烨清楚看到他妈已经醒了。
由于长年累月的病,他妈整个人呈现出严重的病态,面色萎黄泛白,全身也多处浮肿,稍微爬几步楼梯便咳喘气粗、心慌心悸。
穆烨进去的时候,他妈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
“妈,你下床干嘛?医生说你得多休息,快躺好,我这么大个儿子在这,有事你尽管指挥,哪用得着自己动手。”穆烨边说边扶着他妈上病床躺好,又给她掖好被角。
陈容小时候贪玩,玩火把脸给烧伤了,因为没钱治疗,她就只能顶着这么张近乎毁容的脸。现在病情使得脸颊浮肿,她那张脸看着也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拽着表情看似轻松的穆烨,近乎哀求地低声道:“小烨,我没事,还是出院吧,我不治了行吗?”
“妈,你胡说什么?”穆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