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桦抬起眼帘,扫了方锐一眼,“你杀得了吗?”
明明他的语气中并无嘲讽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方锐的面皮却一下就红了,呐呐道,“从前不能,如今安乐王不是病重吗?连走路都难,属下心想,趁着安乐王虚弱,要杀他也不是难事。”
“如若安乐王真的病重到这步田地,杀他的确不是难事,可你进得了安乐王府的大门吗?”
萧桦冷冷道,“连本王都过不了一门,你怕是还没到墙根下,就被人发现了吧?”
方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面皮,一下又胀得通红,“属下无能!”
萧桦轻哼一声,目光落在手中的松子上,继续剥着松子,专注而认真。
方锐看着一粒粒剥了壳的松子,被萧桦放进一旁的白玉小碟子里,很快,便堆成了一座小山,萧桦只在不停的剥着松子,却一粒也没吃,方锐一肚子疑惑,却也不敢问。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萧桦开口,这是在等着他开口呢!
看来,这位主儿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从前,是考验他的忠心,这一次,是考验他的能力。
他今夜若是给不出英王想要的答案,他这暗卫统领的位置,怕是坐不安稳
了。
方锐沉思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进不了安乐王府也没事,把人引出来就行了。”
萧桦剥松子的动作半点停顿也没有。
这是不满意他的答案?
是觉得这个答案本身就是错的,还是太过简单,不够详细?
方锐皱着眉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虽然要把安乐王引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若是拿叶笙做幌子……”
萧桦剥松子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侧过脸来,目光森寒的看着方锐。
方锐心中一凛,想起自家王爷的逆鳞,忙解释道,“也不是真要对叶小姐做什么,就是个借口而已,王爷放心。”
萧桦盯了他片刻,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明显得很,“就算把安乐王引出来,你就能杀了他吗?”
方锐一愣。
“他身边有影一,你不是影一的对手。”
方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属下的确不是影一的对手,可影一也不是王爷您的对手。”
萧桦唇边嘲讽的笑容扩大,似乎在嘲笑方锐的不自量力,也似是在自嘲,“他身边有影一,可又不只影一。这一次,本王连安乐王府的一门都进不去,如果只有影一,本王就算被人
发现了,也会硬闯进去的,区区一个影一还拦不住本王,只可惜……”
萧桦将手中那颗剥好了的松子,轻轻一抛,松子便稳稳当当的落在白玉碟子里,“至少有十个影一这样的人,守在安乐王府,虽然其他人没有影一本领高强,可也不是好对付的。”
方锐愕然,“从前没听说过这些人呀,也没打过交道,属下从前也听皇上吩咐,暗中潜入过安乐王府,并未遇上这些人,安乐王身边一向只有一个人,就是影一。”
“影一,影一。”
萧桦低声重复着影一的名字,忽而一笑,“有一,就有二,就有三,就有成百上千!从前看不见,是因为没必要,一个影一就足够了,如今形势变了,本王那位九皇叔为爱憔悴,病重难起,这些人自然也就出现了。”
“所以——”
萧桦再次剥着松子,他今夜好像就和这些松子拧上劲了,“本王说,安乐王府这一次守卫极严,并没有骗父皇。”
“可王爷也没告诉皇上,那些和影一同类的人。”
方锐小声道。
萧桦转过脸来,目光幽幽的望着方锐,半晌,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璀璨耀眼的笑容,“忘了。”
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忘?
方锐不信。
萧桦哪管他信不信,真忘也好,假忘也罢,忘了就是忘了。
他不紧不慢的剥着松子,用一副闲聊的轻松随意的语气,说道,“影一可真厉害呀,除夕那晚,一个人就杀了父皇二十个暗卫,听说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父皇手底下的那些人,竟没一个有用的,半点还手之力没有不说,连逃命回来报个信都做不到。如今又加了十个影一这样的人,你说,父皇这次要折损多少人马?”
方锐心中一凛,脸色微微发白,后背直冒冷汗,好一会才道,“属下不知。”
“你在父皇手底下那么久,对他的暗卫大致有个了解,你觉得呢?”
方锐噗通一声跪地,他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英王在试探他的忠心,试探他会不会给皇帝暗中报信,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属下,属下——”
方锐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说父皇的暗卫里,有不少人曾经和你并肩作战,感情深厚,情如手足,你想救他们的性命,也算情有可原,本王也不能说什么。”
“属下不敢。”
方锐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
颗一颗往下掉落,滴在毯子上,瞬间融入毯子里,只留下一点濡湿的痕迹。
通风报信他肯定是不敢的,可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兄弟们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