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热热闹闹的一餐饭,变成眼下这种局面谁还能安心吃得下去?
喝完了几盏酒后,季临枫神色冰冷地站起了身,淡淡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娇娇也不必过于自责,我先带临雪回宫了,你们慢用。”
季临雪怨恨地望了沈娇娇一眼,被季临枫拉着袖子带出九言堂,上了来时的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听着马车辘辘远去的声音,沈娇娇和温棠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皇宫内院,夜色中季临雪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季临枫的面就大哭起来,贴身的侍女怎么劝也没用,只得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哄她做什么?你先退下。”季临枫被她哭得心烦,一挥手让侍女先回寝宫了。
“呜呜呜……刚才他们合伙欺负我,哥你为什么不为我说话……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我要受这个气?”
季临雪满脸是泪地攥住季临枫的袖子,却不敢再近一步。
“你不辨是非,我也陪着你胡闹吗?沈娇娇有什么错,你方才那样编排她?”季临枫看着妹妹的眼神恨铁不成钢:
“你也不小了,总该收敛下自己的脾气,身为公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哥哥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却为什么不知道我的心事?”季临雪抽抽噎噎,把话题引
到了让季临枫头疼的方向:
“早上我心急火燎地去看你,你还骂我,明明从前你最疼我,现在却总是指责我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倒是宁愿我不知道!”季临枫闻言心情更加复杂,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用力甩脱了季临雪的手,语气比冰雪更冷:
“我送你回寝宫,即日起禁足,不得出口,在自己宫里好好考虑清楚吧。”
“季临枫,你没有心!”季临雪两行清泪滚下脸颊,哽咽着道:“不要你送!我自己走!”说罢便推开季临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啊——”季临雪情绪上来胡乱跑开,不成想结结实实撞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也被撞得一声,定睛一看,却是墨白。
“公主回宫的话,方向错了。”墨白没有计较季临雪撞自己的事,整理了一下手里被撞散的公文,淡淡说出一个事实。
“不要你管!”正在气头上的季临雪愤愤地盯了他一眼,倒是乖乖折返了,向自己宫的方向跑去。
“……”季临枫一时无语,长叹了口气,才注意到墨白手里的东西,淡淡道:“今天的折子你已经先看过一遍了?”
墨白也回过神来,躬身行了个礼:
“是,都按照陛下的吩咐先行批阅了一遍,然后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放在了您的案上,手里的这些是
还没批的,等明日分好类别再送到御书房。”
季临枫微微颔首:“嗯,我不在宫中的时候,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墨白又是一礼,待要退下,想起刚才那一幕,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陛下,微臣斗胆一言,您对公主是否太过苛责?”
听对方提到季临雪,季临枫的神情骤然冷漠下来,方才的温和之态无影无踪,眼光冷冷地看定墨白:“这是我的家事,和你没有关系。”
话音入耳,墨白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瞬间收敛住了,在季临枫这位君主的面前,他一向克制有度,知道说错了话便屈膝行礼:
“是,微臣逾越了。”
“去罢。”季临枫不置可否,抬了抬手虚扶一把,便径直往自己的宫殿缓缓行去。
从皇宫回来之后,墨白的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以往这种小事他绝不会在意,但今天季临枫的话却深深刺痛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季临枫的家事,本来应该也是他的家事才对,墨白在自己府邸中信步走着,神情恹恹。
只不过天意弄人,自己的身世,注定是没法公之于世的,既然如此,父亲又为何做了那样的决定?
“相爷?晚饭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传?”相府的小厮跟在墨白后面许久,掂量着他的心情,小
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胃口不好,先搁着吧。”墨白脚步未停,淡淡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去,本相想一个人走走。”
小厮自小服饰墨白,自然晓得他的脾气,便没有多言,知趣地退下了。
浓黑的夜色下,只有墨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祠堂的门口。
一股莫名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墨白推开门,进入祠堂,数十支蜡烛将屋内照得一片明亮,与外面的黑暗隔成两个世界。
墨家的祠堂,只供奉了墨白母亲一个人,每日都有仆人过来洒扫,因此十分洁净。
墨白脚步沉重地走到母亲的牌位前,细细端详着,然后抬起袖子擦净上面刚落下不久的灰尘,又郑重地放好。
母亲过世后尚有自己来为她立一牌位,而自己百年之后又有谁来供奉香火,又真的有谁会记得自己呢?
墨白闭上眼睛苦笑一声,说来可笑,自己一个私生子,被所有人都看不顺眼,原本的命运大约是在尘泥中苟活,却为何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