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随手去折道边覆了一层白雪的海棠,声音里头略有叹息意味:“晚儿,你瞧,这海棠竟是能与雪在同一个时候出现,想必就连它们自己也从未想过吧?”
“你每次总是与哀家这样直白言语,心中难道就没有任何顾忌吗?”
太后一连抛出两个问题,叶向晚仔细琢磨了一阵,倒也镇定。
“天下之事,总是从无中生有,曾经未见过,当下见过便是行了。晚儿也从未想过会讨了太后娘娘欢心,不正像这不合时宜的雪吗?”
“不合时宜?哀家倒是觉得正是时候!”
太后颔首,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再看向叶向晚的眼睛里多了更多的赞赏。
“晚儿,你说说你,为什么就不是哪一位妃嫔的小公主呢,若不然,哀家去向叶侯讨个面子,让你在宫中陪哀家一阵子吧!”
陪?或许是为了另外的计划才是!
叶向晚顿生警惕之色。
“太后娘娘容许晚儿进宫,晚儿当然荣幸,只不过,那小鱼儿的事儿实在是让晚儿愧疚万分,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晚儿还是不能留在宫中太久,以免带来更多的厄运。”
说着,叶向晚抬手,擦拭着眼角莫须有的泪水。
装,既然太后也在伪装,自己为何
不可以?
这皇宫里头的水,可比叶府深得多。
果真,太后一听这话越发笑了:“厄运?哀家倒是觉得,你的出现是大吉!”
“能说是大吉的人,定也是自带福星之人!”
虽说不明白太后这是什么逻辑,可叶向晚还是假意羞赧地点头了。
“太后娘娘谬赞了!”
“哀家知晓,今日月妃去了叶府找你的麻烦,听闻她还赐死了一个丫鬟,你该不会记恨她吧?”
太后侧头,将那支娇嫩的海棠丢回了花圃之中,粉色的花瓣顿时掉落一地。
能在雪中开花本已不易,又哪里受得了如此重创呢?
“若要晚儿真心来说,不生气自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月妃娘娘是金枝玉叶,晚儿能如何呢?只怕晚儿今日的顶撞会让月妃娘娘心中记恨才是!”
叶向晚如同不以为意地说着,可实际上,这一番话早已在心中盘桓了许久。
“她呀,记恨个什么劲儿,不论你顶不顶撞,她不欢喜何人,总是在明面上就表露出来了,你也莫要想太多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小手,将她的手一同压在了小火炉之上。
一重一重都是暖和之意,却让叶向晚额上有些冒汗了。
也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
不过,事情的确如太后所言,萧清月本就是个愚钝之人,根本不需要她来算计,可她若是不算计,岂不是一直让萧清月和傅玉珩逍遥?
“太后娘娘,是晚儿多虑了,后宫的事情,晚儿不该掺和的。”
“是嘛,你是嫡女,将来就是郡主,眼界需要更大一些。”
太后声音一顿,扭过头去看叶向晚的瞬间,眼神里头多了几分灼灼之火。
“你当初让哀家多为注意涵江的安危,涵江就出了事情,说明你猜测事情的感觉不错,那么哀家还想问你一件事儿了!”
叶向晚对上那布满细细密密阴森的眼神,心里头不由地咯噔了一声。
“太后娘娘,那时晚儿就同你说过了缘由,为何现在再来将事情惹得玄乎了呢?什么猜测不猜测的。”
叶向晚挽住她的小臂,继续轻轻地按压着,替她舒缓着心中焦躁。
是焦躁吧,她都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出萧清月,又要问什么事儿,心里头定是琢磨已久了。
“晚儿,哀家想问你,你与齐凤宫的两位皇子关系甚好,可是因为,他有可能坐上皇位?”
“当然不是!”
叶向晚赶忙否认,但又将时机抓得恰到好处,不让太后看出她心中任何的仓皇。
不
过,既然太后能问出这样的话,心里头对她应该已经没有芥蒂了才是。
“太子殿下……”
“晚儿,你不明白,太子殿下已然没有多少日子了。太医不会欺骗哀家的。”
太后摇摇头,此刻却完全没有一个作为祖母该有的痛苦和失落。
太子傅璟夜在她眼中竟然如此没有地位,这也让叶向晚稍稍有些诧异。
“储君之位,定是要被争夺了。只可惜,哀家对此无话可说,所以晚儿,你以后也切莫再谈。”
叶向晚只能颔首。
话语绕了一大圈,原来只是为了让她放弃从太后身上下手的心思。
“太后娘娘心中是否觉得晚儿太重权势?”
“从未有人说过天下女人必定要站在男人的身后,哀家也曾经历过后宫,明白尔虞我诈,明白生死存亡。哀家自然能够理解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啊!天下事情总有定数,你不能拗过上天,可又不知道上天到底选择了何人。”
太后已然许久没有一次说那么多的话了,寒气不停地从喉咙里进去,惹得她直咳嗽,
“太后娘娘,要不然我们就回去吧!”
叶向晚劝道。
毕竟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再说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