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于老的工作稳定了,请了老郑阿姨来帮忙带孩子,这个家才算是有了点温情。
老郑阿姨是看着于明锐长大的,知道这孩子心地极善良,但也极其倔强,所以跟同样倔强的于老,总是冲突。
老领导不让干的事,于明锐偏要干。
原本去英国读书,将来往文职走也行,他偏不,自己跑去苏国了好多年,搞机械。
回来了也不肯安稳,非要去最危险的试飞中心。
老领导嘴上不同意,实际上却总是摸着于明锐的奖章和奖状微笑。
老郑阿姨把一切看在眼里,总是给这两父子相互找台阶。
这不,今天明明是守卫战士打电话告诉老领导,于明锐在大院外头,老领导高兴得什么似的,特意应着电话应得山响,不就是在通知她这个煮饭的人嘛,可一转头,又说是别人惯的于明锐。
嗐!两父子演戏,总要有人捧场才行啊。
老郑阿姨叹着气,又去炒菜了。
就看着老领导从书房踱出来,假装到厨房倒水,看一眼窗外,再摇着头踱回去。
来回到第三次,就听见勤务兵小武在外头大声说话:“啊,于队长,老领导在家呢,今天在家办公呢,进来吧,郑阿姨说有事找你呢!”
于老就努力地往书房跑去。
可惜,他的伤是早年的枪击伤到神经,总是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看起来啥事没有,发作的时候,有时候不能动。
现在因为是秋天,就比较容易发作,他的脑子里是想行动,但身体却跟不上,这么急急地走路,一下子身子前倾,差点跌倒。
还好于明锐走进来,迅捷地一把扶住他。
于老刚站稳,就对于明锐瞪眼睛:“哼!放手,干什么呢,以为我不会走啊,我就是活动活动腰!”
于明锐:“噢,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于老挺直腰,和往日一样的威严:“哼!没眼色!”
但实际上,脚不听他的使唤,他动不了。
于明锐哪儿能不知道呢,他和小武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就故意走开了,去厨房倒水喝。
小武连忙去扶人:“领导,我帮您看看腰。”
于老:“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实际上,小武几乎是半扶半抱,才把于老送进了书房。
厨房里,老郑阿姨对着于明锐眯眼笑:“你可算回来了,老领导这几天老伤发作,心情不太好呢。要不,你今天住家里吧,也好让他开心一晚上?”
于明锐喝了口水:“……知道了。”
老郑阿姨连忙擦手:“我现在就去给你铺好床!哎呀,老领导一会儿都要开心地喝一杯了。”
于明锐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低叹:“唉,为了弄张票,我容易吗我!”
很快,家宴开始了。
于老和于明锐在八仙桌上对坐,老郑阿姨和小武也坐着一起吃。
一开始,饭桌沉默得都有些滑稽。
老郑阿姨就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踢小武。
小武领会,倒了一杯酒,悄悄地递给于明锐。
于明锐无奈地看小武一眼,再默默地伸长手,递给老父亲。
于老:“哟,你还会敬酒?什么名目啊?”
“谢谢您,让我放假了。”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
于老接过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酒泼出一半:“人家施医生哪里不好?你当众地给人难堪,你一个男人,度量就这么小?要我看,有人愿意嫁给你这样的,你就知足吧!”
于明锐:“爸,我的个人问题,您能不能别插手?”
“我为什么不能插手?于公于私我都可以插手!苏铮转告你了吧,这个施医生不行,我就让人给你介绍另一个,我都跟人家说的,只要谁能说服你,就是我于家的儿媳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欺我!”
于老说完,把剩下的酒一口喝了,很是得意。
老郑和小武装死,低着头当完全不动的背景板。
他们内心很忐忑,往常这种时候,于明锐都会甩手离开,今天……可怎么办?
但是,今天于明锐没站起来,摇摇头,又给老父亲倒了一小杯酒。
连于老都觉得奇怪起来:“说吧,今天肯回来了,是有什么事?”
于明锐皱眉:“不是您叫我回来的?”
于老别开头:“我没叫。”
“那我走?”
“你敢!”
有要吵起来的征兆。
老郑阿姨不得不打圆场:“是我叫的。老领导,我想看看明锐了,他这好久没回来了,我就让小武去叫的,我床都给他铺好了,他在家住……啊,住上几天,行不?”
于老不出声了。
小武偷笑。
于明锐若无其事:“爸,难得三天假,我想出去走走,听说杂技团有演出,您有票吗?”
于老刚垂下的嘴角勾了起来:“哼,我就说了,你要没事,你是不会回来的。票倒是有,我送人了!”
于明锐:“于少波拿了?”于少波拿了他可以去拿回来。
可于老说:“没他的事。你还管我给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