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正是方才在早点铺领头围剿刺客的暗卫头领吗?他肩头的刀伤只是粗粗地包扎了一下,白色的纱布上仍渗出了血水,使得慕幼卿有些不忍直视。
这人不惜带伤前来回禀,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巫马云沧抬手让他起身,然后拉着慕幼卿在木椅上闲闲落座,“出了什么事?”
暗卫虽然起身站立,但回话时仍拱手低头,“今天的那群刺客留有一个活口,被京都的衙门带去牢里严加拷问,最后……最后招供了幕后的主谋。”
慕幼卿本是心中大喜,但当她转头望向边上的坐立之人时,却发现巫马云沧端着茶杯的手已经指节发白。
察觉到她探寻的视线,巫马云沧嘴角微勾,示意她不用担心,但却仍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那个人说出的名字是谁?”
暗卫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道出实情。
忽然,茶盏在脚边碎裂的声音使得他当即俯首跪地,“刺客供述的人是……是太后,县令不知如何裁断,故而请将军斟酌。”
慕幼卿因为这样的揭露睁大了眼睛,她手中的帕子因为太过震惊而滑落到了地面,但她此刻却也难以顾及这样的失礼。
巫马云
沧却是轻笑出声,兴致颇好地弯腰将那方刺有荷花的锦帕握在了手里。
“刺客妄言诬陷太后,让县令将人杀了之后写封奏折上呈给皇上,其间不用坦露本将军知晓事情的始末,明白了吗?”
暗卫微一愣神之后,慌忙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复又恢复静谧的大厅传来院落里的几声鸟鸣,巫马云沧用食指在那刺绣的荷花上轻抚,“我发现了,卿卿喜荷,可有因由?”
慕幼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询,而是紧蹙着眉头将大厅的木门全部合严,待心绪微平后,才缓缓转身行至他的身前。
“先前你让皇上停止追查,是不是一早就已明白幕后主使是为何人?”
看着她眼眸里溢满的焦灼和关切,巫马云沧抬手揽过了她的细腰,然后偏头覆在了她的腹上,“嘘——卿卿,有些话即使知道也是不能明说的,答应我,忘了好不好?”
略带恳请的语气让慕幼卿终是红润了眼眶,她垂立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你是功勋卓著的护国将军,那个人为何要杀你,难道她不怕巫国没了你会陷入四分五裂的征战中吗?”
巫马云沧这个名字在她幼年就已被频频提及,无论是朝廷
官方的宣传布告,亦或是坊间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故事,都让居住在巫国里的百姓们知晓,他们的城池有一个叫巫马云沧的人竭力守候。
这位大将军的身世悲戚,从小寄人篱下,先王感念其英勇和忠诚,特特赐姓巫马,为的不单是向全天下昭告这位少年将军的英才,更是给天下臣民一个希望,他们巫国从此会因这位将军迎来不一样的光辉明天。
先王逝世后,不谙世事的太子即位,皇权独被太后把持操控,即使巫马云沧有摄政之权,但始终比不得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十几载的太后心腹大臣们。
为了保住皇权的正统和纯粹,他主动向天子请命免去摄政之职,以此胁迫太后交出把控之权,终是换来了朝中暂时的清明之象。
但如此大动干戈之举自然惹怒了那位威仪天下的皇太后,而他这位大将军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那班老臣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连绵不绝的奏疏上铺陈的是他罄竹难书的罪责,于是他索性弃了京都远赴塞北,为的只是想用实力来叫那些成天只会张嘴的大臣们无话可说。
他只用了四年就平复了巫国百年的隐患,鞑靼一族,没想到凯旋之日就迎来了
他的行刺,看来这四年里,那位太后的心眼并没有渐长几许。
他伸手将慕幼卿握拳的手慢慢舒展,“卿卿,这个世上不会少了谁就不行的,有个词叫功高震主,我越是将此事闹大,那么到最后就越难收场。”
而此时,皇帝登基还不过五年,朝中一半的大臣归顺于太后的阵营,在朝纲不稳之际,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举朝的大乱,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
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愿尝试甘冒的风险。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语气淡然,仿佛早就将所有的得失利害算计得清楚又分明,所以才能在最开始的时候泰然处之。
短短不过半月的时间里,慕幼卿见识到了巫马云沧的冷漠狠绝,也体味到了他的温柔缠绵,而此刻她将这人心中的家国情怀感触得淋漓尽致。
她缓缓低下自己的脑袋,轻触在巫马云沧的额上,“将军于妾身而言,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主动的倾身长吻让巫马云沧欣喜地睁大了眼眸,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随军出征时,百步穿杨斩获了敌军主帅的头颅,而就是那一年,他从小小步兵一跃成为军中校尉。
那样的欢心让他觉得刻骨铭心,日后
征战的数载里,即使军衔不断攀升,但总归没了初次的那般喜悦。
可是今次,在这慕府的大厅里,他鼻尖萦绕着院落的木兰清香,唇齿间弥散开的是茶水的清甜,目之所及之处是一个女子透着粉白的,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