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里间让慕幼卿觉得有些刺目,连带着下跪时也没有看清端坐在上位的君王和盛传于坊间的太后。
巫马云沧拱手垂头,“末将携妻参见皇上,太后,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同样的祝词慕幼卿也照足礼数说了一遍,她垂首看着铺在地面上的绒毯,大红的牡丹彰显了巫国皇室的繁华和气派。
但这样的红却让她心中隐约生出了些许的不安,像是一个过于缥缈的梦境,让她难以抓住头绪。
巫煜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正要笑着让他们平身,忽然就察觉到了边上一个略带寒意的视线。
里面的警告和隐怒让巫煜城只能将桌案上的茶盏重新端回手中,埋首饮茶,不敢再多言一句。
盛清嘉从皇帝身上撤开视线后,转头望向了身下跪拜的两人。
无论是巫马云沧身上绣有九章纹的青衣纁裳,亦或是边上那个叫慕幼卿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都让她感到不悦。
“本宫和皇上在这阁楼上干等了半个时辰之久,将军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她言语间的责备和怒意让慕幼卿合十的手有些颤抖,而且她注意到这位太后在身份次序上,将自己的位分放在了皇上的前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
但是那位君王却没有丝毫要开口责备的意思,这样的沉默让她听闻的那些传言在心中无限地放大。
他们巫国真正的统治者应该是这位太后才对。
正当她忐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边上跪立的巫马云沧已经出言解释:“云沧在塞北一待就是四年,久未回京面圣,怕礼数不周,仪容不端,有污了陛下和太后的眼睛,这才小心筹备良久,望圣上和太后恕罪。”
他的话说得恳切又平顺,终是让巫煜城壮胆开口,“好了好了,本来
这顿饭就是专程为将军准备的接风家宴,客套的礼节大可免了,母后还是让将军和夫人快快平身吧!”
平身之言是帝王的权利,但是他们巫国的天子却要征询自己母亲的意见,这若是传出去,肯定又会成为市井坊间极盛的传言。
盛清嘉冷笑了一声,闲闲地从明黄的坐榻上起身,“皇帝都发话了,你们两个还不起来?”
巫马云沧谢恩后,侧身扶起了跪立的慕幼卿,在握住她的掌心时,他发现了里面明显濡湿的汗意。
他用手轻拍着慕幼卿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待皇上和太后落座后,才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用膳的阁楼不大,但是里面仍然摆放了三张红木长桌,正对着大门的是皇上专享的主桌,而左边稍低一处是太后的位置。
他们的桌子被放到了右边,不过好在他们两人可以在一处落座。
慕幼卿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视线根本不敢随意打量,但是借着屋内明亮的烛火,她的余光里还是能将坐在上方的两个人瞧得分明。
巫煜城头束一顶玉石金冠,由明黄丝线和金丝制成的龙袍彰显着君王的尊荣。
但这位少年天子脸上的神情却不同于在将军府相见时的泰然,显然是因为身下有一位让他不得不收敛气势的太后。
盛清嘉身着一袭深紫色如意云纹缎裳,外罩一条捻金银丝锦帔,而头上的黄金步摇是一只昂首挺立的凤凰,完全将一国太后的风华显露无疑。
宫女们鱼贯端上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膳食,皇帝的贴身太监在试毒完毕后,躬身将菜食布到皇上的碗碟里。
巫煜城看着桌上的吃食,抬手指了指那一道香酥红鲫,“把这道菜赐给将军。”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听见左手边传来了碗筷重重放到桌案上的声音
,随之响起的还有太后的一声低喝。
“皇帝,你是天子,随意将自己的膳食分予臣子,这是一位君王应有的风范吗?”
巫马云沧本欲谢恩拱起的手因为太后的这声不满而僵在了半空,让他心里疑惑的是盛清嘉这次单独设宴为难他的意图。
是因为他拒绝了皇上外姓王爷的赏赐呢,还是他在那场刺杀的意外中活了过来,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缓缓将手收回之际,抬头望向了坐在高位垂首的君王,轻轻开口,“陛下,今日我去军营时,将士们都感念圣上犒赏的恩德,于是恳请陛下亲临城楼,观赏三军的操练,以此彰显末将一干人等忠心为国的赤诚。”
巫煜城闻言瞬间抬起头来,脸上当即展露了笑颜。
他明白,这是巫马云沧特地在他的母后面前强调他才是一国之君,而他也享有万民的敬仰和将士们的忠诚。
“好,朕命內侍安排好日子,到时候一定前往!”
盛清嘉从座椅上拂袖而起,连带着掼到了手边的杯盏,“皇上,本宫突感不适,就不在此作陪将军了。”
屋内的其他人因为她的起身,也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送走了这尊瑞气腾腾的太后,阁楼上的气氛立时轻松了不少,巫煜城连忙吩咐內侍将巫马云沧他们的坐席换到左手方。
看着在桌边重新落座的夫妻,他笑着同二人举杯,“先前朕还颇为介怀云沧你不接受朕封赏的好意,没想到竟是为了在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