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欢两只垂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狠狠地盯着对面带笑的扬首之人,“事情的真相如何,将军心里自有定数,夫人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撑头端坐的巫马云沧身上。
众人的观望只是让他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但下一瞬,他仍是继续斟茶啜饮,像是没有听见刚才徐长欢的话一般。
这样的静默才让这位侧室夫人心中没底,于是她扭着细腰走到了巫马云沧的身边,语带哭腔,“云沧哥哥,欢儿是什么性子你从小是最知道的,所以无论这些人怎么诋毁我,你万莫轻信。”
巫马云沧搁下了手里的杯子,缓缓抬眸,在看了一眼合手站立的慕幼卿后,他将目光落到了身侧之人的身上。
“欢儿,比起流言,我自然偏信于你,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我记忆中的你和现在已经大相径庭,你觉得你的话在我这里还有可信的力度吗?”
徐长欢当即撤回了自己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倾身跪地,“欢儿自幼同将军熟识,将军幼年孤身在长街零落,是家父怜其身世凄惨,无人照料,于是在徐府收养。”
她说这话的时候,抽噎之声已经断断续续地在房内乍响,每一声都让慕幼卿的脑仁有些突突地发跳。
徐长欢的用意她看得分明,这个人是在用旧日的情分让巫马云沧徇私!
她明白其中的缘由,跪立之人更是深谙此道,徐长欢掩面拭泪后继续乘胜追击,“我们在府中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如今将军却言妾身变了,还要听信其他小人的妄语置妾身于不义,难道将军就没变吗?”
巫马云沧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上不断起伏着背脊的女子,他的食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印象中他所认识的这个妹妹一直都是飞扬跋扈的性子,但除了对他。
念及此处,他笑了笑,起身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然后弯腰扶起了徐长欢的手,“欢儿,这件事已经闹得阖府皆知,而且我需要给夫人一个说法。”
他说着将身侧之人拉到了慕幼卿的面前,见她因为不悦而紧抿的红唇后,笑着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卿卿,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慕幼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和徐长欢交握的手上,终是屈膝缓缓行礼,“一切全凭将军做主,妾身相信,将军一定可以将战场上坚守的公义一并在这将军府内施行。”
巫马云沧因为她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几分。
慕幼卿这是在不落痕迹地警告他,让他不要因为和徐长欢的旧情而徇私王法,这样的提及让他只觉得他的夫人当真是个妙人!
他点头称好,然后转身用手帕擦干了徐长欢脸上的残泪,“欢儿,这件事可以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你那个丫鬟我却不打算轻饶,是凌迟还是腰斩,你替她选一个。”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闲适又随性,像是在品谈一杯香茗应该选用哪一种杯盏,丝毫不像是在谈论如此惨烈的刑罚。
徐长欢本来还沉浸在巫马云沧为她擦泪的喜悦里,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全是惊怖。
“雀儿她……她是太后姑妈为我出嫁时亲自挑选的贴身婢女,还望将军看在太后的情面上留她一条生路。”
她说着又要伏地跪拜,可是扶着她胳膊的那双手却将她稳稳地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巫马云沧脸上的神情隐匿了几分笑颜,但饶是这样,仍叫站立之人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
他松开钳住徐长欢胳膊的手,缓缓直立起身,低头摆弄着拇指上那枚犀牛扳指,“可是欢儿,犯了错总要有人承担,如果我今次放她一马,那你可能就没这
么太平了,其中的利害还希望你权衡清楚。”
他说完后也不去看徐长欢复又含泪的眼睛,而是走到了慕幼卿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在桌边落座,“卿卿,菜都凉了,我让厨房给你重新备些吃食,想喝粥还是吃面?”
慕幼卿感受着他手上传回自己掌心的温度,他说这话时脸上显露的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好像刚刚对于徐长欢那位丫鬟的惩处不过是他们午膳间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断。
她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从板凳上起身之际就垂首跪到了地上,“将军,妾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巫马云沧看着她头上因为跪拜姿势而晃动的步摇,俯身拉起了她的手,连带着将她重新安放到了板凳上。
“卿卿,无论以后说什么话,你都可以坐着说,在这将军府,除了我没人可以让你下跪,而我却也舍不得你跪,记住了?”
不单是在思索得失关系的徐长欢,连带着边上低头静候的莫子璇,两人均因为他的话睁大了眼睛。
果然,无论是慕幼卿那位丞相长史的阿爹,亦或是皇上钦赐的这门婚约,在这将军府,她的地位都没人可以企及。
认清到这一点儿,徐长欢心中又恨又急,她重新抬步行至桌边,朝着巫马云沧端坐的位置屈膝行礼,“将军,妾身思虑清楚了,就让雀儿受凌迟之刑吧!”
巫马云沧轻轻点头,正要开口吩咐人下去处置时,搭在桌上的手忽然被身侧的坐立之人双手捂了个严实。
慕幼卿因为心中的焦急,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