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算了算时间。
黎昕上高一的那一年, 他正在读初二, 那时他还没有考入十六中。
初中三年是顾晨人生最灰暗、最失意、最孤独的时期。
初一, 他的父母离婚了,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夫妻撕破脸闹到法院,弄得沸沸扬扬, 街知巷闻,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度过的。当时他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跌入了死寂般的深渊里。
初二, 他的母亲整天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到他。他缺少关爱, 孤单寂寞,渐渐变得独立而孤僻。他在慢慢摸索中学会了做饭、洗衣、做家务, 心思也因此越来越敏感细腻。
初三,他总算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习惯了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面对着空旷的房子,按部就班的活着。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每天过着复制般的日子, 没有惊喜,没有期待,哪怕末日降临,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进入高中,他遇到徐放, 他的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他的人生才有了新的追求。
……
在顾晨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到徐放是在高中入学的那一天,那道帅气的身影,站在人群中仿佛会发光,只是一眼的沦陷,竟然沉沦了三年。
或许是初中那几年过得太没意义,顾晨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初二时和黎昕有过来往。
他不禁问道:“我们以前在哪儿遇见的?见面后又做了什么?你快说,快说。”
黎昕却不配合,“已经忘了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晨摇晃着他的胳膊求道:“你就大致说一说,比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当时我们分别穿着什么衣服,说不定你稍微提一下,我就全想起来了。”
黎昕不为所动,“你自己去想。”
“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呢?说嘛说嘛,说了又不会掉一块肉。”顾晨一个劲地求他,那语气、那神态,透着一股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味道,而黎昕却感受到了。
黎昕侧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带着乞求色彩的大眼睛,心头蓦然划过一丝悸动。
从醒来到现在,黎昕愤怒过,不甘过,心痛过,最终却败给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大概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想摆脱命运的束缚,将未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可悲的是,他又十分明白他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没人知道他是谁,就连顾晨也一样,无论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在对方眼里,他仍然是那个让他即不屑又妒忌的徐放。
他觉得自己就像寄生虫一样,只有依附着徐放的血肉才能存活,可徐放这条命分明就是他救回来的,当年如果不是他及时现身,恐怕世上早就没了徐放这个人。
他痛恨徐放的克制和隐忍,他怒其不争,恨其不为,徐放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哪一次不是由他来代劳,凭什么他必须受到对方的牵制。
他想取代徐放,他想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包括顾晨。
徐放在日记里控诉他,说他什么都争,什么都抢,可当初是他先遇见的顾晨,如果不是他提前喜欢上了,哪有徐放后来的一见倾心。
在他们胸腔里跳动的心,深深地爱着顾晨,不管谁醒来,这颗心都不会改变。
黎昕永远不会忘记他与顾晨初次相见的那一天。
他本是愤怒的化身,每当徐放内心充满了仇恨又无法化解时,他便会出来替徐放摆平一切。
他打过很多人,几乎是下狠手往死里打,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浑身都充满了煞气,即使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他也绝不退缩。
他每次都是在怒气中醒来,然后到处找人打架,经常一个人不要命地打一群人,最后带着一身伤沉睡过去。
第一次遇见顾晨的时候,他刚好和一伙流氓地皮打完架,六七个打他一个,反倒被他撂倒了三个,不过他也好不了多少,脑袋被开了瓢,拼得浑身是血,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如果不是有好管闲事的人打电话报警,以他们那种不顾死活的打法,打到最后他不死也是重伤。
警察一来,那伙流氓就散了,他跌跌撞撞地潜进了附近的一条暗巷里,鲜血顺着额头流满了脸,留下一路血迹。而他就是在这样狼狈不堪的状况下穿过巷子冷不防地撞在了顾晨的身上。
当时顾晨上完晚自习回家,被突然冲出来的血人吓了一跳,本能地想逃得远远的,却被体力不支的他压倒在地。
后来,他也不知道顾晨经历了怎样艰难的思想挣扎才下定决心救他。
顾晨简单地替他止住血,再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并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医生给他处理完头上和脸上的伤口,用绷带缠住了大半张脸。
他不喜欢被包裹、被束缚的感觉,躺在病床上正烦躁着,只见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朝他走来。
那少年穿着白衣,上面沾染着些许血迹,见他望过来,朝他淡淡一笑,仿佛天使落入凡尘。那一刻他感觉有道光照进了心中,替他拂去了内心所有的尘埃。
通过护士的介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