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月自从带兵出征以来，夜夜辗转难眠，可偏偏是和敌首共处一室时，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高高的宫墙里她肆意任性的童年，也有大些时在将军府里自在随心的日子，有溺爱自己的皇后，有宠爱她的父母兄弟，还有那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 虞晚月睁开眼时，楚星昀正坐在屋里的书案前看文书，似乎很专心，但虞晚月刚想活动一下脖子，楚星昀就开了口，“醒了？” 他甚至连头也没抬，仅靠着敏锐的感官，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他身上的威压也足以叫人喘不上气来，虞晚月这才清醒一些，意识到他楚星昀，早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少年。 她站起身来，端立堂下，目光看着楚星昀，他今日换了一身衣服，青黛色的锦缎上布满精细的暗纹，柔和了他身上肃杀的气质，多了几分矜贵。 楚星昀终于抬眼瞧向她，道，“里间给你准备了衣裳，去换吧。” 虞晚月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舞裙，轻薄的纱裙因为她昨晚的席地而眠早已皱得不成样子，纱下隐隐显露着少女曼妙的身姿。她顿时红了脸，转身走进里间去。 拿起衣架上的衣服，虞晚月总觉得眼熟，换好了之后才发现，这与楚星昀身边带的侍女的衣服一样，淡绛色的窄袖衫和襦裙，衣上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很显然就是侍女宫装。 虞晚月立刻明白了楚星昀的意思，握紧拳，最后想到父兄，还是叹了口气选择妥协。 “换好了就出来，本王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外头传来楚星昀的声音。 虞晚月理好了衣裙，走出去，楚星昀也恰好抬头望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唇角有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还算合身。” “自今日起，你就是本王身边的侍女了，要听本王的命令，照顾本王的起居。” 虞晚月没有应声，但是她相信楚星昀知道，她没有出言反驳，就代表默认了，要让她说出像“是”或是称呼楚星昀一声“王上”的话，实在太难。 “你睡过了时辰，本王不责罚你，现在还不快去膳房传早膳，是想等本王去吗？” 虞晚月抿唇，朝房门口走去，沈瑜舟就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向她行了一礼，“虞小姐，我带您去吧。” 虞晚月先前是驻扎在晋城的，但是她从来都只呆在军营里，没有来过城守府，确实不知道膳房在哪里，便也没有推辞，“有劳了。” 有了沈瑜舟的带领，两人很快便到了膳房，早膳的时辰已过了，不过给楚星昀的饭菜还时时温着，很快就准备好交到了虞晚月手上，沈瑜舟伸手去帮她拿，被虞晚月拒绝了。 带她来膳房是沈瑜舟的好意，但是该她做的事，她向来不会假手他人，虽然为楚星昀取早膳，本也不该是她的事。 回到后院里，虞晚月端了托盘进去，沈瑜舟正想在房门前站住脚步，屋里却传来楚星昀的声音，“瑜舟。” 沈瑜舟愣了愣，和虞晚月对上个视线，然后迅速走进屋内，恭敬地行了个礼，“王上。” 楚星昀看着虞晚月弯腰布菜，向沈瑜舟发问，“你刚刚，叫她什么？” 沈瑜舟不大敢答话，“王上，卑职......” “她从前也没被人叫过小姐，如今便更不是了。”虞晚月脊背一僵，就听到楚星昀轻蔑地笑道，“她如今只是本王身边的奴婢，身份还不如你。” 虞晚月能感受到后背的注视，只能装作不经意的继续布菜，楚星昀也并没有说错，成王败寇，她如今只是楚星昀的手下败将，阶下囚。 “叫本王想想，该叫你们如何称呼她。”楚星昀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虞晚月已布好菜，抱着托盘站在餐桌旁，楚星昀看着她道，“不如叫月儿罢？” 他语气里好像是询问，可是却并不是，他很快地接着说，“就叫月儿。”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说完，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袖子，摆手叫沈瑜舟出去，自己则走到餐桌旁落座，虞晚月也很是识趣，主动给楚星昀夹菜。 楚星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她低眉顺眼的服侍自己用膳。 过了会儿，他大概是看够了，用手中的筷子拦下了虞晚月的筷子，道，“你也坐下来吃些罢。” “不敢。”虞晚月的语气冷淡，这是她今日同楚星昀说的第一句话。 “昔日在夔王跟前，你也不曾说过一个不敢吧？”楚星昀觉得好笑，拿过她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本王叫你坐，你就坐。” 虞晚月顺从地坐下，不过并不用饭。 楚星昀反过来给她夹菜，虞晚月却始终冷着脸，开口道，“与我同桌而食，楚王难道就不怕被我下毒吗？” “本王当然知道楚家死士身上都会带无解的奇毒，或用于毒害敌首，或用于被俘后自戕。但本王想，月儿你不会给本王下毒”，像是想用行动证明似的，楚星昀又吃了几口菜，“毕竟本王手里，还有你所求，本王一旦死了，你......” 他面上笑着，可话里却是阴狠的威胁，虞晚月咬牙切齿，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每天都离楚星昀十步以内的沈瑜舟都不知道虞家父子的下落，那她要是杀了楚星昀，可能真的就很难找到了，而且她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城守府都是问题。 想着，她只能顺从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用饭。 楚星昀的早膳也十分丰盛，白粥煮得浓稠鲜香，很容易令人食指大动。 先前在军营，他们的粮草就已经告急，每日的膳食并不好，一碗粥里仅有几粒米，整日就靠野菜度日，之前大抵已经习惯了，如今看着面前的饭食她才忽然觉得饿极了。 既然楚星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