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不时的有几声蝉鸣划破夏日午夜的宁静,虫蛙低吟浅唱的灵气随着微醺的夜风在空气里发酵,青草的芬芳泥土的清新酿出慵懒的韵律。
凌晨两点四十分。
成都军区总医院。
灯火通明的走廊上到处氤氲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沈燿擎瘫坐在走道的凳子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手中的烟眼看就要烧到手,可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仍旧是一动不动,任由那点火星一寸一寸的往上爬。
看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灰土,再望了望他手中握着的黑黝黝的枪管,值班的小护士们谁也没敢说话,急匆匆的从他身前绕过,生怕这个活长得跟阎王差不多的军官会突然跳起来拿枪口对着自己。
偶尔有一两个不小心扫过沈燿擎眼神的,在目光接触的刹那不由的都是浑身一震。太可怕了,那简直就是死神的眼睛,有着深不见底的肃杀。它满是血丝不说,眸子里透出的杀意,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可以割开生死的距离,嗜血般的冷酷。
沈燿擎身旁零零散散的还坐着几个戎装实弹的大头兵,他们一个个满是疲惫的或倚墙或蹲着,周围弥漫开的血腥气和汗臭味都是从他们这里透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没人敢问,而且谁也没那个胆子让他们出去外边等着。
小伙子们的情绪都很糟,鼻息粗重的像头发怒的野兽,随时会爆炸一般的危险。
陆帆的头一会儿一抬,不是看着手术室上刺目的红灯就是盯着自己的高性能电子表数秒,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两簇眉峰恨不能连成一条线。他将脑袋深深的埋进臂弯里,眼睛通红。
如果,如果当时自己的火力能够再多压制对方一秒,也许秦航就不会…
“妈的!我受够了!”沈燿擎嚯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手术室门口,大手咣咣的砸着房门,掌心由酥麻迅速的变成刺痛。可他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停滞,重重的拍门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那沉重的闷响猛烈的撞击着所有战士的耳膜,他们早就没了耐心,一下子就把手术室为了个水泄不通。
“有喘气儿的么!给老子出来一个!”沈燿擎扯开了嗓子怒吼。
一个小护士从里面半哆嗦着跑过来,结结巴巴的问他怎么了。
“人怎么样了!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他可是我们獒血最棒的狙击手!你们的大夫行不行!手上的活要是不够格趁早说,我们立刻转院!我警告你,这人要是在你们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把你们一个个拖出去当靶子打”,沈燿擎咬着牙,心脏通通跳得像是要蹦出来,“打成筛子!”
护士猛的打了个激灵,深呼吸之后,声音还是可怜的发颤:“医生们已经紧急处理了伤口,正在止血和缝合,病人的伤情较重,但是目前已经控制住没有再恶化。”
“没有再恶化?!”沈燿擎瞪大了眼睛,“你们的救治丝毫没有让病情好转而是仅仅让它没有恶化?你们他妈的会不会治!”
“让医生出来!”
“对,让医生滚出来!”
“他妈的你们都是兽医么?不会看人就趁早滚蛋!”
战士们全都气红了脸,怒目而视的盯死了那个小护士,一通嚷嚷之后,气氛立刻有些失控,他们甚至已经有几个人跻身进了无菌室。
护士吓得慌忙大叫,顿时,门里门外乱成了一锅粥。
“闹什么?!有没有王法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快步的从里间出来,额上的汗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他的眼睛虽然透着满满的疲惫,可目光却仍旧凛冽的如同火炬般耀眼。
沈燿擎急火攻心,掏出腰间的配枪眨眼间的功夫拉保险上膛,黑漆漆的枪口立刻对准了医生的脑门,他高高扬起下巴,语气冷的能结冰。
“你会不会治!不会就滚!”
医生竟然没有一丝害怕,轻蔑的哼笑后额头顶着冰冷的枪管反倒又朝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撞到沈燿擎的手指,滚烫的呼吸擦过无情的扳手,沈燿擎竟然被他反将一军。
“有本事你开枪。”
“你以为我不敢?”
“敢你就抠扳手,废他妈什么话!”
“他妈的你找死!”沈燿擎双眼冒火,想到里面生死未卜的秦航,心下一阵刺痛。
医生歪起脑袋,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眉眼间的鄙夷让人望而生畏:“我找死不要紧,你的部下被你这种脑子里有坑的领导赶着去阎罗殿报道才是可悲。”眼皮轻挑,眸子里倒映着呆住的沈燿擎:“有时间拿枪杀医生,你他妈没时间给自己的兵一条活路是不是。滚出去!”
他冷不丁的声音一高,战士们都给吓了一跳,刚才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立刻给压下去不少,除了沈燿擎还有些余怒未消之外,所有人都被他冰点般怒视逼得后退连连。
“我要进去!”沈燿擎手上使劲,把枪口死死的压进医生的皮肉里,“我不相信你!今天军区的主治医生和科室主任全都在外地开会!你的水平你的档次,我根本不可能相信你。”
“说的好,我也不可能相信你,无菌室没地方让你当拉拉队跳舞。”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