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黑,我似乎回到了落霞山的迷宫之中,不知何处有水滴不断地落下,声音回荡在长长的甬道里。我高举起手里的火把,举目往前看,火把的光线只照亮了步的地方,前面依旧黑乎乎一片,我回过头,身后也是一样。
没有人,除了水滴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我犹豫着站了一阵子,握紧火把小心地往前走。
眼前没有岔路,脚下没有石块塌陷,身边没有暗箭纷飞,耳边也没有机关启动的声音,这里安全得不像是那个迷宫,但我却执着莫名地认为,就是那里,爹爹与邢伯伯的埋骨之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道石墙,不,应该说是石门,石门中间嵌着龙吟与凤啼,一道缝隙顺着龙吟与凤啼相接的地方直直地将石门分做两半,清润碧绿的玉璜已经变成晶莹透明的颜色,我知道,石门已经打开,我只要伸手用力就能将它推开。
我盯着石门看了半响,石门对面,是一间墓室,爹爹与邢伯伯的墓室……
我还清楚地记得,爹爹与邢伯伯相拥着躺在寒玉床上,被厚厚的冰层包裹的样子。那两年我总是生病,爹爹为我操碎了心,头发已然花白,邢伯伯似乎还是分别前的模样。两人神情安详,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若不是那冰层,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下一刻就会醒来。月魄剑就在两人身边,也埋在冰层之下。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虽说爹爹抛下了我,可是爹爹一生之中能遇到那么一个人,不管局势如何,都能与他心意相通,生死相随,我是很羡慕的。
我将火把插到石缝里,抬手贴上石门,用力推开,谁知脚下忽地一空,摔入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胸口猛地一痛,我伸手攥住衣襟,蜷起身子,皱眉屏住呼吸,待疼痛缓过去,已是一身的冷汗。
我睁开眼,还是在那个房间,房内无人,廊上无声,邢天已没了踪影。我擦了把脸,起身穿衣,身上的酸痛提醒着我一夜的荒唐,还好他不在,省了尴尬闹心。
廊上有脚步声响起,不是邢天,门被推开一些,伍儿在门缝里探头探脑,见我醒来,捧着水壶进来,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容:“公子起了,请洗漱吧!”
我含了青盐漱口,捧了水往脸上浇,问他:“现在几时了?我走了多久?”
伍儿给我递上布巾,道:“已申时中了,公子出惜雨阁已三日了。”
三日?也该有这些时候了。我擦净脸,接着问:“亦然怎样了?”在镜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束发,伍儿立在我身后道:“小公子一直在问公子,赤炎侍卫告诉小公子,公子与教主在一处办事,事情办完了就回。”
听见“办事”二字,我手上一顿,与邢天纠缠的画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脑中闪现,脸上有些发热,胳膊举着发酸,梳子从手中滑落,低手去捡,腰上却僵硬着弯不下去。
伍儿机灵地拾起梳子,道:“公子,伍儿替您梳吧!”不待我拒绝,他已经执起我的发,轻轻地梳理起来,口中道:“小公子都有石头陪着,照常去苏长老那里上课,有赤炎侍卫接送,公子不必挂心。”
我看着镜中不甚清晰的影子,张了张嘴,还是由他去了。我昨晚做了些什么,就算不知道也猜得到,何必矫情?还是快些收拾完,早些回去的要紧!
至于那个梦……什么时候去把月魄取回来,把迷宫封了吧!
我才踏进惜雨阁的院门,就见亦然欢喜地朝我跑来:“阿爸!”
“亦然!”我蹲下身,笑着张开手臂。这死小子速度不减,石头一样的砸进我怀里!唔呼呼,可怜我这一身骨头啊……
但是,还能把亦然抱在怀里,这感觉,真好!我蹭了蹭亦然的头发,嗅着小孩儿身上的味道,微微笑了。
亦然在我怀里腻歪了一会儿,略微推开我,撅着嘴问:“阿爸你去哪里了?”
我捏了捏亦然鼓鼓的小脸儿,抱歉地笑道:“阿爸跟阿伯有急事出去了一趟,没来得及告诉亦然,对不住了!”
亦然一双大眼睛望着我,不高兴地努了努嘴:“阿爸回来就好!”
我探过头在亦然脑门儿上蹭了蹭,道:“阿爸说过要一辈子陪着一眼,当然要回来!”亦然这才高兴一点。
我慢慢站起身,牵着亦然往里走,赤炎立在院子里,我看住他的眼睛,勾了勾嘴角,道:“这三日多谢了!”
赤炎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是冰冷幽深的眼中神色闪了闪。他自然明白我谢他什么,我也没期待他能接话,牵着亦然的手,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到邢天,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安逸。账本渐渐看完,将结果整理了一下,交给了苏和,然后,我又闲了下来。
虽然觉得婉月夫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还是期待这种平静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天雪珠一直挂在亦然项间,自从我告诉他这个珠子可以验毒,亦然就把它当成一个新奇的玩具,不管什么都会拿天雪珠凑上去晃一晃,虽然一直没见到有变化,这多少让他有些沮丧,却还是乐此不疲。每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我总觉得好笑又无奈,只是简单的嘱咐一下若是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