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团儿拉开些许,问道:“团儿,你怎么在这里?姚叔姚婶呢?”
团儿一下变得局促起来,绞着手指,闪躲着目光不敢看我的眼睛:“阿爸,我,那个……哦!”他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指向一边的赤炎,道,“赤炎叔叔说带我来找你!”
这死孩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抱着他嚷起来:“他这样说你就跟他走啊!他是你什么人啊?把你卖了怎么办?你小命还要不要了?几天不见胆儿长肥了是不是?!”
团儿红了红眼圈,继续绞手指,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看了让人心疼。我压了压火气,接着问:“姚叔姚婶知道吗?你走的时候他们知道吗?”
团儿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我留了条子在桌子上,告诉姚叔姚婶我来找阿爸了。”
我皱起眉:“你都写了什么?姚叔姚婶他们能识得几个字啊?”
团儿摇头,两只小手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没写字,我用画的!”我看不懂他的手势,继续皱眉,这孩子怎地不让人省点心?
邢天突然在一旁开口:“去书房吧!”说完朝赤炎看去,赤炎一低头,转身在前面引路。
从外面看,我只道这是家普通的农户民宅,走进门才发现这宅子意外的大,外院内院后院,卧房厢房书房厨房。果然是武林正派防了又防,却防不胜防的日月神教,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吗?
我抱着团儿坐在椅上,团儿坐在我膝上,手里抓着支毛笔在纸上涂鸦,我越过他的头顶仔细看着。一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人,背对着一座歪歪扭扭的房子,踏上一条小路,小路慢慢变细成为一条黑线,弯弯绕绕,线的另一端站着一个手上拿着细细长长一根棍儿的人。
我松开眉头,无力地叹出一口气。好吧,就算姚叔姚婶看得懂,可他们要担心的呀!
团儿扭过头,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我。
姚叔姚婶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村子里的人,邢天他该不会……这般想着,我抬头看向邢天。
邢天的视线与我的碰到一起,似乎僵了一下,眼中爆出一粒火星,偏过头抱起手臂,冷声道:“赤炎,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赤炎恭恭敬敬地答道:“教主吩咐,命赤炎带小公子到这里来,不可伤他吓他,也不得惊动村里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他的声音意外的清亮好听,像是雨水敲打在风钟上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却平淡的缺少最基本的起伏变化。
我以前就知道他。赤炎,一个存在感稀薄的,沉默少言的,从来没有表情的男人,与其说是邢天的侍卫,不如说是他的影子。记忆里,除了邢天重伤缩回孩子的模样呆在连云堡的那段时间,其余时候,只要邢天出现,他就一定在,即便不在身边,也一定跟在附近,即便肉眼看不见,连气息也寻不到,也一定隐在暗处。
邢天抱着臂,眯起眼睛,微仰起下巴看向我,一脸的阴沉。
即是说村里的人都没事了?给冷面杀手侍卫分下这样的任务,还真是难为他了……我低下头,抿嘴想了想,把那张纸挪到一边,扯过另一张拿镇纸压好,道:“那你再画一张,告诉姚叔姚婶你找到我了,好让他们别担心。”
“哦!”团儿使劲点头,用心的在纸上画起来。
现在有团儿在身边,若是被人追杀也不易应对,万一再被江秦他们围杀……我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对了,邢天他似乎还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会不会,给团儿喂了什么药?我抬头向立在书案侧边的人望去。
邢天察觉到我的目光,看我一眼,呼吸乱了一拍,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屑地冷哼一声,拂袖走了出去。
看样子应该不会了,以他那别扭的自尊,根本不屑于在一个孩子身上用这种手段,或许,他甚至认为这是一种浪费。
我舒了一口气,低头去看团儿歪歪扭扭的画作。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手,嘴巴咧得老大,夸张地笑着,两个人都比先前的那张大了许多,可以清晰的看出大的那个手上拿的是一把剑。等安定下来了,若团儿喜欢,找些画本给他临摹吧!
我拿过团儿手里的毛笔,在笔洗里涮了涮,放好,心里盘算着,画是画出来了,要怎样送到姚叔姚婶手里呢?我只知道这里大概在连云堡东北,邢天带着我在路上东弯西绕的,也不知到底隔了多远。
赤炎又开口了:“教主吩咐,让我把画送出去。”我抬眼看去,他一脸的漠然,连眼睛里都看不出一丁点的神色。
我对他点头道:“如此有劳了!”伸手去取墨迹已干的纸,眼角却意外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愉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得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我顿了顿,收回还未碰到纸张的手,把团儿放到地上,站起身来。
团儿开心地笑着过来拉我的手:“阿爸,你不生气了?”
我咧开嘴朝团儿笑了一下,团儿高兴地拉着我的手摇晃起来,我道:“晚上不许吃饭,现在起面壁思过到明日鸡叫!”
团儿瞪大眼睛,小嘴儿一瘪,皱起一张小脸儿,软软地撒娇:“阿爸——”
我收起脸上的表情:“明天的早饭……”
团儿一个激灵,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