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叶知秋便一把扯下头上的幂篱,深吸一口气,嗔怪道:“二爷高兴了?”
她板着一张小脸坐在周二对面,微微别过头去不看他。
出门时他只说了来道谢,中途却生出这么些事。
就是知道城主夫人身后是凌家和武宁公主,所以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都只能忍着。
明明出门之前她就提醒过周二,道谢就道谢,不要再拿城主夫人的事来说,方才周二也答应得好好的,过后却什么都不记得。
“岁岁为何生气?”周二笑眼望向她。
叶知秋转过头来,对上周二无辜带笑的脸,再一想到他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心里的怒气也去了大半。
“二爷原先答应我什么?”叶知秋极力保持严肃的表情。“你答应我不会提我受伤的事,为何又反悔?我都告诉你了,城主夫人很得武宁公主的宠爱,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她不好,不就是打了武宁公主的脸吗?万一她不放我们走怎么办?”
叶知秋耐着性子给周二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或许在饶河县周家颇有地位,作为周家二爷,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随心所欲,但是这里是武宁城,是凌家的天下。
周二在这里只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
“所以你受了委屈就要忍着?”周二靠着车厢,反问道。
他向来是睚眦必
报的人。
叶知秋轻声叹了一口气,暗道真是金银窝里长大的少爷,什么都不懂。像她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如何斗得过官家,更何况那是天家出来的人。
“二爷以后不要胡来了。”叶知秋只觉得周二不谙世事,也不想过多给他解释,只是软了嗓音说了这么一句。
周二和叶知秋前脚刚走,凌衡后脚就要离开,武宁公主担心他的身子,自然是希望他早些回去休息,只是凌衡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祖母。”他转过身对着武宁公主恭敬地喊了一声。
“衡儿还有何事?”武宁公主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门边的凌衡。
方才的事,她也看得出来,刚才那女子,于衡儿来说是有几分不同的,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要衡儿喜欢,她也会说动刘燕华,给衡儿纳妾,只可惜人家已经嫁了人,两人看上去倒像是琴瑟和鸣的一对。
不过这一点武宁公主倒是猜错了,凌衡对叶知秋是跟对旁的女子不一样,却还不到男女之情。
“祖母以后还是不要惯着燕华了,她这些年来做了那么多错事,都是祖母在替她遮遮掩掩,如今终于有人敢找上门来。”凌衡停下来喘了喘气。
这些年刘燕华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懒得去管,反正会有武宁公主给她
收拾烂摊子。
如今叶知秋的事倒是提醒了他,就是因为他从不插手,刘燕华这才越发胆大妄为,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帮凶。
武宁公主瞬间变了脸色,这还是衡儿第一次要她不要管刘燕华的事。
刘燕华五岁就养在了凌家,凌家儿孙单薄,小姑娘又生得乖觉可爱,自然赢得了凌家上上下下的欢心,这是这些人,却不包括凌衡。
凌衡的父母皆是脾气温和之人,只是凌衡却没有遗传到两人一丁半点儿的好脾气。
他从小少言寡语,不苟言笑,除了读书练功,对其他的事都不感兴趣。
刘燕华在凌家长大,情窦初开之时便喜欢上了凌衡,只是凌衡对她的态度,不比对家里的丫鬟亲近多少。不过那时刘燕华也不在意,反正凌家的长辈都喜欢她。
只是慢慢地,等刘燕华长到十四五岁时,却发现凌衡似乎有了些变化,他经常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他待人接物的方式也在慢慢转变,变得跟平易近人。
一打听刘燕华才知道,那时候凌衡正跟武宁城中一户人家的女儿走得很近。
那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中有几亩良田,倒也吃穿不愁。
刘燕华找上门去,说对方的身份配不上凌衡,想要那姑娘知难而退,谁知那姑娘也是个
妙人,根本就没有将刘燕华的话放在心上,还道她只信凌衡。
两人依旧来往,后来这事传到了武宁公主和凌衡父母的耳中,最让刘燕华惊讶的是,他们并不打算插手。
眼看着自己喜欢那么久的人,就要被别人拐了去,刘燕华也就变得有些鬼迷心窍,竟然在武宁公主的寿宴上,给凌衡下了药,将生米煮成熟饭。
刘燕华装模作样的想自杀,再加上武宁公主和凌衡父母的苦苦哀求,凌衡最后还是答应娶刘燕华。
他们成亲第二日,原先与凌衡来往的那位姑娘,便举家离开了武宁,之后凌衡在没打听到她的消息。
从那时候起,凌衡又变成了以前沉默寡言的凌衡,后来他做了城主,更是面硬心冷,便是武宁公主,也难得见他一笑。
如今凌衡这样的态度,武宁公主只当他是要休妻,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衡儿,华儿本性不坏,她就是太在乎你了。”武宁公主试图替刘燕华解释。
凌衡面色又冷了三分。
在乎他,所以就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