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珍满打满算今年十三岁,因为幼时上学耽搁了半年,现在才读小学六年级。
她短短人生经历的前十二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直至去年她被迫和奶奶分隔两地,来到了所谓大城市,才重新和对她来说是陌生人的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颜珍以为爸爸妈妈还是爱她的,接走她是想要补偿她缺失亲情的童年。
实际上这一年她过得,比过去十二年加起来都要痛苦。
她很多次怀疑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很可惜,她就是。
要问为什么颜珍前十二年,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就要从她的生母袁友谊说起。
1989年,袁友谊诞生于西南边陲的大山深处。
她的出生地至今都是国内相对落后贫穷的地区,许多旧俗根深蒂固,更不用提二十多年前的光景。
作为山村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袁家和其他村民一样的穷。
但不一样的是,袁友谊的父母还很能生。
袁友谊在家中排行第二。
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以至于一大家子加上老辈,是一个超过十口之家的大家庭。
她大姐十五岁那年,就嫁给了同村一个大她快十岁的表兄,嫁人得到的一笔彩礼钱,理所应当地补贴了家用。
在袁友谊长到十一岁那年,她二哥也年满了十四,底下的二个弟妹全都呱呱坠地。
每天眼睛一睁,袁家就充斥着哇哇哭嚎肚子饿的孩啼。
袁父袁母抱着面黄肌瘦的小儿子,惆怅叹气。
两人看了瘦瘦小小的袁友谊一眼又一眼,花了几毛钱给她买了一瓶汽水。
那天是袁友谊最幸福的一天。
她的兄弟姐妹围在她身边吞口水,眼巴巴看着她一个人喝掉了整瓶咕咕冒泡的盐汽水。
无论是谁来抢,爸妈都会把他们推到一边。
次日从睡梦中醒来的她还在回味残存的滋味,就被爸妈叫起来,到堂屋见了一个穿着花袄子的中年妇女。
袁友谊认识这个花袄子,村里人都喊她徐婶娘。
她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媒人,前几年袁大姐就是她给保的媒。
徐婶娘拉着她,让她把手张开转圈,一双眼睛像审视猪仔一样把她上下打量,她莫名就感到阵阵心慌。
“二丫模样长得还算周正,就是这个年纪……有点小了,你们也太捉急了。”徐婶娘说:
“现在不比以前,不兴童养媳那一套了,很多人家就想找带回去就能结婚、二两年就能开花结果抱孙子的大姑娘,要不再让二丫留两年,等她到你们大丫出嫁时候的年纪就好找人家了。”
袁友谊听到父亲谄笑回复:“徐姐,你神通广大,行行好帮帮忙,家里要是还养得起我也想再留她两年啊。”
“这不是底下小的饿着肚子,家里
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上面老二明年也到该相看婆娘的年龄了……”
徐婶娘了悟,又有点无语又略带鄙夷:“感情是卖闺女养小子啊。”
袁父表情不太好看,忙找补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徐姐,你看二丫这孩子瘦成竹竿了,与其留在家里早晚饿死,去到别人家也能吃几顿饱饭啊……”
“行了行了我了解了。”徐婶娘打断:“但是我得提前和你们老袁家讲清楚,人我可以帮忙相看,但二丫这个年纪是铁定找不着什么好人家的,彩礼钱也高不到哪去,要是能接受过两天我来把这孩子领走。”
“能接受!那就劳烦徐姐了。”袁父一口答应。
在旁边懵懵懂懂听着父亲和徐婶娘对话的袁友谊,听懂了父亲要卖了自己。
她想到大姐出嫁那天,向来敦厚内向的女孩儿哭成了泪人,一时间恐慌不安委屈都涌上她心头。
袁友谊哇哇大哭:“爸你别卖了我,我不要嫁人!”
“我再也不喝汽水了,我以后一天只吃一顿饭……”
可她的哭喊声并不能改变父母的主意。
两天之后,徐婶娘再次上门,领走了十一岁的袁友谊。
老家的山头又高又深,一重山峰连着一重,翻过去就是一个村落。
徐婶娘把袁友谊带到了临村,挨家挨户领着女孩儿上门给人相看。
事情果然如她预测的那般,家里有点存粮的人家都不愿意要袁友谊,因为袁友谊根本连月经都还没来,纯纯就是个毛都没张开的小孩子。
花钱买个半大的闺女回家,还要提供她未来二五年的粮食和衣服,怎么都不划算。
哪怕袁友谊真的很便宜,也不出意外地‘滞销’了。
最终只有村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愿意用自己的积蓄买下她。
同村人笑话他老牛吃嫩草,老光棍却色眯眯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说婆娘不怕年纪小,就得小才能看得住、跑不了。
就在袁友谊几乎绝望之时,村里的一个单户妇女突然找过来。
她比老光棍多出了五十块,从徐婶娘的手里把袁友谊买走了。
要说这个单户妇女,在村里也是个有名的人物。
女人姓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