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你们说他通敌叛国,那我不妨借此说一句。”
阿古勒压低了声音:“沈常安背靠的人是我,他若是出事,我随时可以起兵。”
墨仁顺缓慢地收起笑脸,听闻沈常安在西麟当了阿古勒的男宠,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当了朝廷命官,又维系着两国和平,自是无人敢随意欺辱。”
阿古勒冷笑,这话听起来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无人敢欺辱,也无人敢照顾,要是病死了,怕是连口水都没人去喂。
墨仁顺笑道:“西麟果真是大国风范,沈常安报信险些害得西麟灭国,竟还能这般护着他,领主实在是海量。”
阿古勒很是不屑,他最讨厌的就是伽兰人这套表里不一的嘴脸,看似夸赞,实则嘲讽,听得人闹心。
不过这些时日跟着沈常安学了些,倒也算得心应手。
“过赞了,看在伽兰得了眼线消息,竟还能败得这般惨烈,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阿古勒好似与老友交谈,用胳膊肘撞了下墨仁顺,小声道:“我跟你们伽兰不一样,你们喜欢偷鸡摸狗放暗线,而我,就喜欢放明的。尤其是那种眼睁睁看着,明明知道却又动不了手,最后还得落入陷阱的愚蠢下场。说直白些,也谈不上海量,图个乐子罢了。”
墨仁顺收起笑脸,面色憋得铁青,看得出气得不轻。*
巫医掀了门帘进来。
见沈常安还睡着,便自顾自地掀开被褥检查断腿,确定骨头还在正位,便将掀开的被褥重新盖上。
“多谢……”沈常安声音嘶哑。
巫医:“醒了?”
沈常安:“嗯……”
巫医在床边坐下,拿过沈常安的手诊脉。
毡包内安静下来。
许久,倒是巫医先开口:“如今,西麟和伽兰你都得罪,去哪儿都不得安生。倒不如留在西麟,阿古勒会护着你。”
沈常安望着毡包顶隐隐出神:“阿古勒……留在这儿,与在伽兰没有区别。”
西麟打了胜仗,往后阿古勒需要做的就只剩如何当一个王,他的存在,不过是众多男姬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说起来,与阿古勒的约定似乎也到了。登上领主之位,也该是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巫医面色沉重:“去了伽兰,你只有死路一条。”
沈常安笑了一阵才道:“留在西麟,一样是等死。”
巫医收回诊脉的手:“你若放下执念心思纯净,倒是能多活个十年。”
沈常安收起笑脸:“若是由着他们冤枉,多十年,也不过是苟活。”
巫医收拾好东西站起来,临到要走,又缓慢地转过身问他:“若是我有法子,能让你享常人寿命,你可愿意留在西麟?”
沈常安愣怔,随即道:“若我大仇得报还能活着回来,还望巫医搭救。”
巫医停顿片刻,沉着脸道:“活着回来。”
沈常安心下微颤,他侧过头向巫医说话的方向看去。
人已经走了,门帘晃动,将外头照进来的白光晃得刺眼。
他动了动唇:“多谢。”
只是,怕是回不来了……
墨仁顺本是只待七日便要回伽兰,可听闻沈常安腿折了,无奈,便只好陪着等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西麟并未怠慢,好酒好肉还有羊奶,倒是比在伽兰时吃得还要滋润些。
可时日一长他便有些受不住,日日食肉,等一个月后看到送来的还是烤羊肉,便觉得胃里翻搅,食难下咽。
这倒也就罢了。
西麟将士生性野蛮,吃东西喜欢用手撕扯而后直接塞进嘴里。没有礼教,更谈不上儒雅。
还有成婚,更是宛如儿戏!
喜欢上什么姑娘,今日看中了,明日便见两人从一个毡包里出来。
实在是伤风败俗!
这西麟,他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等来等去,等到风雪退去,草原上的新芽都冒了尖儿,才总算等到沈常安腿愈,一瘸一拐的收拾完东西来叫他。
一个多月,总算见到沈常安的墨仁顺,激动得险些喜极而泣。
可怜他风华一生,到老了竟要受这般折磨。
“微臣叩见特使。”
墨仁顺已然没了刚来时那副处事不惊的嘴脸,恨不得即刻便与沈常安动身前往伽兰。
沈常安换了身伽兰常服,一头长发梳得齐整,面色红润,看起来竟是与常人无二。
“墨叔,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墨仁顺拱着手:“托特使的福,微臣很好。”
沈常安嗤笑,这么久未见,故人仍旧未变。
沈常安走时仅一个包裹,闻着味重,应当是些包好的药材。
墨仁顺扶沈常安上车,等人坐下了,急忙冲着车夫挥了挥手。
马车轮子碾过新长的绿芽,直到驶出阿古勒军营,他才长舒口气,整了整衣襟,变回来时那副大臣该有的沉稳模样。
墨仁顺露着张和善的笑脸,对沈常安道:“这些时日,让你受苦了。”
沈常安与墨仁顺对面对坐着,一句受苦了,实在可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