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全被锦衣卫们裹挟,越过两头石狮子,迈过门槛,进入公堂之上。
只见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而来,左右两边都是往日谈笑风生的同僚,面容阴鸷的太监虎视眈眈、政敌眼中带着幸灾乐祸...
工部左侍郎狄正奇,也在其中,这让他不禁有些失望。
最惹眼的,是坐在公案后的年轻人。
眉宇英武、面如冠玉,气势堂皇下自有一番威严气度。
这位便是梁国公的二公子吧?果真有乃父之风!
他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无惧色,反而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前行,见堂上并没有给自己留座位,索性直接站在中间,与张麟对视起来。
“把李夫人带上来!”
惊堂木一拍,场中如雷炸响,几名锦衣卫将神情坦然的李夫人押上堂,陆全脸色微微一变,闪过一丝阴鸷。
而李夫人看见陆全后,反倒露出恍然之色。
“不知道今日,诸位是打算唱的哪一出戏啊?”陆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张麟笑道:“自然是找出真凶,还令公子一个公道!”
字字诛心,让陆全眼皮止不住抽动。
“李夫人,你为蛮族大巫座下诸多弟子之一,潜伏在我大明数十年,究竟做了何事,又是如何谋划了这次的王恭厂爆炸一案?”
“如实招来!”
张麟声若雷霆,令人振聋发聩,场中无修为傍身的人不自觉就产生愧疚的心理,想要顺着他的话头讲下去,结果一开口发现自己又不知从何讲起,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措,而后瞬间清醒过来。
李夫人是元神五品,自然不会被这种手段影响,但还是如实招供。
先前本就在诏狱当中被张麟揭穿,现在只不过重新复述一遍而已。
“如大人所说,我是北蛮安插在京城的一枚暗子,当年也不过是教坊司的贱籍,后幸得如今的工部左侍郎狄正奇看中赎身,而后又被转赠给李任。”
听到这话,被特意请来的工部左侍郎狄正奇也是一脸愕然,细思之下发现确有此事,顿时惊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过去二十年,早已物是人非,昔日的好友也形同陌路,再加上这么些年送出去的小妾不知凡几,他哪还记得有这么一档子事...
其他人也诧异地看向在座唯一的工部官吏,立时了然。
难怪会被请来这三司会审的现场。
“李任对我言听计从,很快就将我扶为正室,而我每日以噬魂草加以元神秘术控制其心神,这二十年来倒也相安无事,蛮族那边也无人联系我,直到前阵子...我接到一个命令,这才将我平静的日子打破。”
李夫人娓娓道来,堂上的所有人都听得很仔细,生怕错漏一个要点,太监更是运笔如飞,将她的所有陈述记录下来。
“协助炸毁王恭厂?”有人捧哏了一声。
“不,是杀一个人...”
李夫人笑道:“那个人就是我的丈夫,既要悄无声息,又要留下明显的破绽,让大明朝廷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蛮族干的!”
嗡——
众人脑瓜子嗡嗡,完全不明白这番操作。
那群蛮子到底有什么底气?有什么资本,居然胆敢明目张胆地挑衅!
他们将视线放在张麟身上,等待对方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我也奇怪,这个计划看似缜密,却留了一个相当大的破绽,就像是故意给出线索,然后让我顺理成章,一步...一步摸到狄大人你!”
“逻辑顺通,几乎天衣无缝!”
张麟看向工部左侍郎狄正奇,“是你将人从教坊司赎身出来,也是狄大人将人送给李任,很难让人不怀疑狄侍郎你投靠了蛮族啊...”
狄正奇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没错,刚开始我也以为狄大人是蛮族的人,也是如我一般成为了计划中的弃子,但经由张大人提醒,我这才发现了...”
李夫人转头望向工部右侍郎陆全,“其实真正投靠蛮族的是你!”
“在教坊司的时候有你,在和李任认识的时候也有你牵线搭桥,我之所以没怀疑过你,是没想到有人居然下狠心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去手!”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内所有人瞬间沸腾了,尤其是狄正奇,看着陆全的目光恨不得生撕了他,仿佛有什么杀父之仇...
不,和杀父之仇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是他这栽赃坐实,勾连异族,杀得可不仅仅是他的头,九族之内都要人头滚滚!
面对千夫所指,陆全面无表情,应该说已经做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他不是蛮族的卧底...”
张麟摇了摇头,否认了这项指控,倒是把其他人搞得一脸懵逼。
不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你这是在逗我们玩?
“严格来讲,他只是和蛮族有共同的利益,暂时合作一把而已。”张麟补充了一句,陆全却是脸色大变,看向张麟的目光充满了骇然之色。
“呵呵...”
张麟眼含嘲弄,淡淡道:“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