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救火,长工晚吃一会死不了,这些灾民长途跋涉,一路上食不果腹,晚一点是真会死的。 徐主薄却只是眉头一皱,随即说道“只要他愿意赈灾就行” 之后便不再多言。 田文却是满脸不平,郭李两家都是南县富商,李家都不用官府出面,就已经在自发赈灾,郭家却是上门告知了,却还在拖延搪塞,毫无为富之仁,两相比较,高下立判。难怪李家越干越红火,郭家却一日不如一日。 田文兀自愤恨,一打眼,却见唐意一脸焦急,还以为他在担心乳燕,便出言小声安慰道“春香楼又不是什么善地,流民们不敢过去捣乱的,乳燕不会有事” 唐意道“不是,我是担心藏在家里的钱” 田文愣住了,脑子转了十几个圈,也没能立即接受,唐意那垃圾场一样的家里,居然还藏着钱。 半晌后,只能讪讪的安慰道“你那家里乱成那样,先不说别人找不找得到那宅子,真要是有灾民误入,想从那垃圾堆里翻出钱来,也不容易” 话出口后,田文才注意到,这安慰的话有点不妥。 唐意却已经长舒一口气,眉看眼笑道“也是啊!” 说话间,罗叔已经回来了,骑着马,身旁是一个甲胄齐全的将领,身后跟着百人队伍,个个披甲执锐,动作整齐划一,甫一入场,四周本已无力起身的灾民也被惊得慌忙闪避,让出路来。 罗叔先上前找徐主薄复命,而那将领也翻身下马,走到徐主薄身前,躬身行礼道“徐大人,全都一百零五人已全部带到” 徐主薄微微点头,旋即下令道“汪都头,灾民入城,劳你带领手下甲士维持秩序,万勿生出乱来” 汪都头得令后,转身下令,甲士们立即分散开来,驱赶着灾民们往郭李两家走去,方才还挤满人的县衙霎时一清。 徐主薄这才得以喘息,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衙门。 众人也跟在他身后,在衙内廊亭内坐了下来。 罗叔给徐主薄倒了杯茶,试探着问道“突然跑来这么多流民,是哪里打仗了不成?” 战事多起于边疆,也就是北方,南县却是北边最偏僻的地方,虽然也属边境地界,但不与外邦接壤,不会有战事。 不是边疆争端,那就是内部民乱了。 闻听此言,众人都有些慌,毕竟没有那个平头老百姓会喜欢战争。 徐主薄宽慰众人道“不会,真要是打仗,流民们都过来了,官府的文书不至于还没到,应该是遭灾了” 遭灾却没有文书下来,那应该是有官员隐瞒了灾情。 官场之上,历来是报喜不报忧,这种官场脏事,也算是上下心知肚明的事了。为了自己的履历好看,瞒报灾情,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却无动于衷。 这种官员,人人都恨,也知道世上永远也不缺这种人,所以,众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得是罗叔开口,询问道“徐爷,那这些灾民怎么办?” 徐主薄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收下了” 这些灾民能走到这里,必然是被一路驱赶至此的,而南县,已经是最南边的城市了,总不能将灾民再往深山里赶吧! 一个发展正常的城市,是安置不了这么多灾民的,故而,对那些城市而言,大批的灾民就是个麻烦,许多城市甚至不允许灾民入城。 而南县不一样,半死不活的南县反而需要新鲜血液来补充流失的人口,两相权衡,收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徐主薄担心的,是民变,这么多难民,一旦发生暴乱,仅凭南县现有的人手,杀光或许可以,但要镇压,却是完全不够。 而且,安置也是一个问题,南县县城里的人,多数流往河州去了,城中虽有空置房屋,但灾民们也不可能全部留在成城里,那样的话,早晚会生乱,最好还是安置在城外。但县城里虽然人口流失严重,乡下地方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人员皆在,这些灾民一旦落桩安村,又有可能出现土客之争。 不但如此,安置流民,选址、户籍、溯源、救济,各种事情,光是想想就焦头烂额。 好在田文只是一个小小捕快,无需考虑那么许多,安心听令行事就好。 当然,也轻松不了。 罗叔让田文和唐意两人这些天都别回家了,巡街也有汪都头的甲士,他们两个就呆在县衙,以备不测。 就这样,过了三天,陆续有灾民入城,只是人数逐渐变少了。徐主薄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让汪都头带兵收拢灾民,统一带到城外,准备开辟新庄。 灾民们一路上受尽苦楚,没变成暴民,已经算是良善了,再留在城中拖延,恐生变故,故而,未免夜长梦多,就算还没有准备齐全,也只能先动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