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宝玉这个样子实在不行 啊,不如叫林家丫头来府里坐坐……宝玉素来待林家丫头格外不同些,许是看见她就能好些了呢?” 贾母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当即就叫王熙凤亲自去请人。 王熙凤也是满口就痛快应了,等到了林家,却是一点儿也不隐瞒,将这事儿的原委倒了个干净彻底。 黛玉听罢怒极反笑,“贾宝玉心里不舒坦不痛快,就想叫我去给他解闷儿?她们当我是什么?是贾宝玉的玩意儿不成?简直欺人太甚!” 王熙凤就叹道:“平常也还好,只但凡碰上关于宝玉的事,老太太就要犯糊涂了,今日这一趟我是当真没脸来的。” “只老太太打定了主意却不会轻易放弃,纵是我寻了借口拒绝了,她也还会叫别人来,与其叫你不明不白的上了门去,倒不如我来这一趟,好歹叫你心里有个数。” 黛玉轻声道了谢。 王熙凤拍拍她的手,道:“咱们之间不必如此见外,老太太和二太太打着什么主意,我也能猜到个大概,我虽是贾家的媳妇,但……妹妹日后尽量躲着些罢。” 宝玉不是坏人,却也绝非良人。 见黛玉这般盯着自己,王熙凤赶紧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黛玉笑了,叫屋子里的丫头们也都退了出去,这才说道:“既然嫂子对我存着一份善意,今日我便也回嫂子一份礼……嫂子若信我,便听我一句劝,那印子钱可别再放了。” 王熙凤心中一惊,“妹妹是如何知晓我在外放印子钱的?”这事儿可是连她的枕边人都不知道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嫂子可知其中利害。” “妹妹有话且直说。”王熙凤微微蹙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林墨菡的脸色略冷了些,道:“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可见但凡沾上了这东西的人,便是一辈子都深陷泥潭中难以自拔了,最终结局大抵都逃不过一个家破人亡!这样的钱拿在手里,嫂子就不觉得烫手吗?或许嫂子不信那阴司报应,却难道也不怕人头落地吗?放印子钱可是死罪。” 王熙凤起先还不以为意,可是听到“死罪”二字时,却是当即大惊失色,“妹妹可是在诓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就死罪了?” “嫂子若不信大可回去问问琏表哥。”黛玉不禁摇头轻叹,王家向来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来教养姑娘,却是将姑娘教养得连最基本的律法都不懂,也着实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凡读了一点书,多几分见识,也总不至于会这般肆意妄为,心中连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嫂子还是尽早收手罢,宁可舍出去一些利益,也千万别再闹出人命了,切莫因小失大,等日后东窗事发再追悔莫及。” 王熙凤一脸恍惚的走了,回到家中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老太太搪塞过去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思索再三,还是找来贾琏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结果却是叫她彻底慌了。 贾琏原还好奇她怎么突然想起问印子钱了,见她突然脸色大变,旁边的平儿也是小脸儿煞白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模样,顿时他就心头一跳,“你这蠢婆娘该不会是放印子钱去了吧?” 王熙凤沉默不语,贾琏的脸也白了,暴跳如雷。 “蠢货!你这蠢货!家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的了,你非要去捞那要命的钱!大清律例明令禁止,你如何还敢知法犯法?有命捞那钱,却也不怕没命花!” 王熙凤垂下了眼帘,辩解道:“我原也不知道是犯了死罪的….…” “不知道?蠢死你拉倒!“贾琏急得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咬牙切齿道:“外头的账就罢了,赶紧将屁股擦干净才最要紧。” “外头还借出去不少银子呢。” 贾琏可真是气笑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你若真舍不得就随你去,等将来哪天东窗事发了,爷就重新娶个美娇娘回来,岂不美得很?” “贾琏!“ “奶奶就听二爷的罢,银子舍了就舍了,性命要紧!”平儿也焦急的劝着王熙凤脸一垮,心里感觉很是委屈,“你们都当我是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却也不想想我究竟是为了谁?家里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我用这个法子赚了不少银子回来补贴着,你们这些个主子奴才的哪里还能过得如此快活?如今可好,竟是一个两个都指责起我来了,可真真是狼心狗肺!” 打她从她那姑妈的手里接过了管家大权才发现这看似风光的荣府究竟是何等窘迫,可她是个要强的性子,生怕旁人觉得她能力不足,更不肯将到手的管家权再放出去,故而只自己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去维系这府里的风光,捞回来的那些钱大多也都补贴进府里了,自己兜儿里是当真没落着多少。 贾琏听了她的话就沉默了,半晌,嗤笑一声,道:“我骂你蠢你还觉得委屈了?二太太当管家太太当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舍得将这权利交给你了?你真当她是清心寡欲的菩萨还是真以为她待你这个侄女掏心掏肺的好呢?” “你什么意思?”王熙凤扭头看他,脸色很难看,显然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贾琏却一点儿没打算心疼心疼她,讥嘲道:“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你那好姑妈不乐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便抓了你顶上去出钱出力,你倒好,半点儿没察觉不说,还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