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三层拜台,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诵读:
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流波山,或轻于鸿毛。
为圣上,为缉虎监而死,就比流波山还重。
替研究者卖命,为了奇技淫巧而死,
就比鸿毛还轻。
王都统就是为了圣上和缉虎监而死,
他的死,是比流波山还要重的。
皇恩浩荡,
我们有责任替圣上分忧,
为缉虎监的事业奋斗,
既然是奋斗,就会有牺牲。
今后我们缉虎监里无论死的是伙夫还是库丁,
我们都要给他送葬,
用这样的方法,来寄托我们的哀思。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我诵读时的声音压抑又沉重,从刚开始他们的疑惑和迷茫,到后来的感同身受。当我读完的时候,家属们已经有了隐隐的哭声,虎卫也大多红着眼眶。
就连尚禾都流出了眼泪。
给他们一点小小的二十一世纪震撼。
“吉时已到,入土,封宝顶。”赵佥事喊道。
王都统的长子把第一捧土洒进墓穴,随后几名虎卫帮着一起埋土。
家属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才得到释放,压抑的呜咽声变成了嚎啕大哭。蒋缉查史和赵佥事帮忙安抚他们的情绪。
土埋上以后,有工匠来用条石把墓冢封死,从此天人永隔。
整整忙了一上午才结束,回城的时候,队伍的气氛有些凝重,不知是不是我的祭文的原因。
进了城门之后,蒋缉查史先行离开,赵佥事降低骑马的速度,跟我并排。
“写的不错。”
“谢赵佥事夸奖,还好没辜负大人的信任。”
“呵呵,蒋缉查史也很满意。”
“全靠赵大人栽培。”
“总之,干的不错,我就知道不会看错你。”赵佥事拍拍我肩膀。
走着走着,我和赵佥事发现身下的马逐渐停下了脚步,我俩把目光转向前方,迎面也走来几个骑马的人,对面的人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我们就这样堵在了路上。
对面领头的男子身材瘦高,皮肤略黑,五官不能说是眉清目秀,也可以说是獐头鼠目。
他眉毛粗黑,但双眼细长,眼珠泛着病态的黄色,嘴唇发黑,几乎和肤色差不多。须发皆是黑黄色,像枯草一般。本来就瘦,再配上一个尖尖的下巴,更显得病态。
长成这个样子,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穿着一身墨色锦缎长袍,长袍以银色为缘饰之,腰系玉带,脚蹬黑色长靴,腰间挂着一柄银色的宝剑。不看脸的话,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身下的黑马倒是模样英俊,身材高大,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四条腿匀称修长,毛皮油亮,鬃毛柔顺。
怎么说呢,整个人透着一股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美。
其实路很宽,对面几人只要排成纵列从我们队伍左边便可通过,可他们偏偏就挡在我们前面。
我们人员众多,队伍庞大,调整队列实在是不方便。
“喂,让路,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的路都敢挡?”那男子身边一人喊道。
如此嚣张?都是成年人,应该没人不认识缉虎监的官服吧,何况是这么黑压压一片。
“你他妈说什么?我看你是厕所里打地铺——离屎不远了。”
张择没说话,白羽墨先骂上了,他快变成张择的嘴替了。
“我叫纪伯常,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原来他就是纪伯常,怪不得连缉虎监的面子也不给。这公主得长成什么样才配得上他?
“你还敢自爆家门?纪伯常?我看你是狗命短。”
白羽墨明显不知道纪伯常是谁,不过他也真是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
纪伯常明显没想到有人敢这么拿他名字取笑,不怒反笑,唰的拔出宝剑:“我今天倒要看看谁的狗命更短。”
这人也明显不太聪明的样子,这就承认自己是狗命了?
“找死!”白羽墨拔出腰间长刀,他身边几名虎卫也都掏出了武器。
张择伸手拦住白羽墨,对纪伯常说:“纪驸马,封国自古以来城内车马靠右行驶,你好像违规了吧。”
白羽墨听到张择叫那人纪驸马,也一下子知道了对方是谁,瞬间怂了,我看到他低下头,悄悄后退两步。
真是个志勇双残的废物。
“是吗?可是本驸马分不清左右啊,本驸马现在不是靠右吗?怎么除了我所有车马都在逆行啊。”
狂妄,自大,傲慢,在这个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赵佥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骑马走到队伍前面,我也跟着走了过去。
“纪驸马,不知能不能给赵某人一个面子?”
纪伯常大概一直没看到赵佥事在队伍里,愣了一下说:“赵大人的面子当然要给,不过刚刚骂我之人,我要割了他的舌头。”说罢举剑指着白羽墨。
白羽墨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义父和赵佥事。
“纪驸马,我让他给你道歉,这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