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晓得她是恶妇的女儿了。
杀了自家男人又杀儿女的。
那样的母亲,现在哪怕过了这么久,黄杨县里仍旧还有人一直提起。
吴淑玉没有理会她,任由她住下,反正现在住的院子和这予机的客栈,她都已经转手卖了,一会儿就要启程离开了。
房子的新主人,明日一早就来了。
再晚,那两个败家子弟弟怕是也要来打秋风了,所以她决定连夜离开予机城。
而吴四妹不知道,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没有睡过这么柔软床铺的她,吃好喝好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心想吴淑玉要是不给自己想办法,那自己就一直住在这里,反正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实在耐不住寂寞,再偷偷找两个小青年来玩耍。
但是她没想到,第二日就被陌生人从睡梦中给喊醒过来,随后就被赶出了院子。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吴淑玉那个贱人,昨儿晚上就启程离开了,这院子卖了,客栈也转手了。
现在,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光着脚到处找,忽然撞到了一个俊秀的长袍青年。
这青年一看,便是个读书人。
“姑娘小心。”他很随和地扶了跪坐在地上的吴四妹一把,随后便去掺扶着身旁大腹便便的年轻妇人,“娘子走吧。”
吴四妹呆呆地站在那里,总觉得那青年好生熟悉的感觉,更有一种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很快,她就打听到了,那个青年是举人,姓名正是几年前自己闹着要和谭郎成婚时候,姐姐说给自己托看的好人家。
于是她后悔起来,不甘心地追上去,“我才是举人夫人,我是举人夫人!”
吴四妹疯了,险些伤了那位举人有孕在身的妻子,所以下了大牢,挖了两个多月的矿。
出来得知谭家已经将自己休了,两个弟弟也将酒楼败光了,如今自身难保。
她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都怪吴淑玉,要是几年前她多劝劝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嫁给谭宝林,落了这番下场?
但是她找不到吴淑玉,只能去找谭宝林。
可是谭家她根本进不去,还被曾经自己的同窗小姑子打伤。一怒之下,她凭着自己对已经卖出去的自家酒楼的熟悉,偷偷钻狗洞进去偷了好些油出来,在夜里一把火将谭家烧了。
而吴淑玉并不知晓这些,离开了予机,她就没想过要再回去,接下来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了。
弟弟妹妹们生死如何,那是他们的事。
只是她想到自己尚且能重生,不禁是对于当初母亲忽然转性,还变得如此恶毒之事起了怀疑的心。
所以她转辗回到了芦州,找到了母亲挖矿的地方。
她想要见一见母亲,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但是,当矿里将人领来见她时,她看到的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嘴里口口声声喊着:“谁也杀不死我,我会重生的,下次我一定要报仇,我要杀了你们,我何婉音是天选之女!谁也夺不走我的一切!”
听到这些话,吴淑玉挥挥手,泪眼模糊,“这,不是我要找的人。”然后她回了黄杨县,替母亲立了一个衣冠冢。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但是多年来终于释怀了,伤害他们一家的,不是母亲,是这个自称何婉音的女人。
后来她又去过很多地方,也打听到了关于这个何婉音的很多消息。
晚年的时候定居在丰州的一处小绿洲,收养了四个身体残疾的小孩子,提笔写了一本《鬼神记》,写的是这天下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小故事,以及各地的鬼神传说。
但是在里面,她以自己和母亲为原型,写了两则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