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出生贵族的马氏来说,乃莫大的屈辱,尤其是面对着周梨一个乡下丫头,她还要客客气气。 在她的不安中,大门终于开了,萝卜崽从里探出头来,明明已经晓得她是哪个了,却还是一副公事公办走程序的样子,“这位夫人找谁是否敲错了门” 马氏在家里受了婆婆覃氏的委屈打压,躲了这么久的病仍旧没有推辞掉,反而险些丢了自己这个正室该有的派头。如今见周家一个小厮还要将自己堵在这门口问这问那的,气得那还带着病气的脸顿时就黑了起来,张口要怒骂。 但话未说出口,就叫那个对于家中事情,似向来都不是很在乎的霍海棠给一把止住了。 霍海棠看朝萝卜崽,“你家姑娘可在府上你去同她禀,就说将军府来人了。” 萝卜崽目光滴溜溜的在她母女身上打转,“哦”地应了一声,但也没有请她们进去,反而砰地将房门一关,隔着房门传来他并不算太清晰的声音,“稍等,容我去禀了。” 这可把马氏气得一口血就堵在了嗓子眼,见着身后这么多婆子媳妇看自己的笑话,叫人一个小厮拦在外面就算了,还有这满街的闲人。 因此只责备起霍海棠来,“你作甚给他脸一个下贱胚子竟然还敢将我给堵在门口,看我进去了,不扒了他的皮。” 马氏到是淋漓尽致地骂完了,可是却察觉到女儿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看得她心底有些发毛,“你瞧我作甚”心里只想,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可到底是叫覃氏给养坏了去,不拿自己做她亲娘 不然这天底下,哪里有女儿用这样的眼神瞧自己的亲娘 那眼神,带着几分蔑视。虽然马氏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霍海棠其实很不明白,她娘马氏虽不是出身在公孙家那样的大家族,但怎么说马家也是两代人的官宦之家了。她七八岁的时候,外祖就做了官,也开始将她照着上京的小姐们来养的,怎么却仍旧是满身市井之风,恶妇之态,读了的书进了她的脑子,都仿佛变得那磨盘里碾出来的豆渣一般无二。 也正是如此,霍海棠略懂事些后,见着她娘马氏的那些行为举止,实在是觉得惨不忍睹,不忍观仰。 每看一次她就忍不住发出一次疑问,自己真是这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么 但她一样不喜欢祖母覃氏。祖母虽将她养在身边,但她知道祖母意欲何为,可是那宫里的娘娘们,几个有好下场的她也不愿意跟着许多女人去争抢一个男人,有那闲暇功夫,多写几个话本子不好么更何况她有自己的好姻缘。 马氏见她不说话,脸又气白了些,低声骂起她来“你个讨债的东西,小时候白给你奶吃了,不过到你祖母跟前几年,你就不认得谁生养的你。” 霍海棠依旧不理会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淡淡地看着周府的大门。她对于周梨没有什么期待,想着有了娘在跟前做模样,周梨这个乡下出来的,只怕也没有什么新鲜感,最多就是再粗鄙些罢了。 所以她很是想不通,这个堂兄是怎么想的还是他们那一房都脑子有毛病从前叔叔要娶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夫人就算了,现在霍聿之既然都晓得自己这身世了,还要继续和那个乡下丫头在一起,还是个赘婿。 不过她倒是不排斥他们搬进偌大的将军府。 将军府已经好久没有什么新面孔了,他们搬回去了,自己也能多几个话本子素材不是 就是想听着耳边她娘还喋喋不休的骂声,只希望周梨别想是她娘一样,少些污言秽语。 听得也有些不耐烦了,终究是没有忍住,便朝她娘说“您要真有本事,不要在人家门口骂,回去同祖母跟前讲。” “你”这话可将马氏气得不轻,一把甩开她掺扶着的手,指着她怒斥“你个吃里扒外的,老娘叫人欺负了,你不吱声就算了,还” 话还没有说完,周家这紧闭着的大门就开了,一个穿着缥色齐腰襦裙的少女站在大门正中央,她穿得其实很随意,就是家常的装束,衣料子也不是很华贵,头发绾得也很简单,用两根带着些青绿色的银杏叶花样玉簪子固定着。 在这炎炎夏日里,她给人的感觉,仿佛是碧水湖面吹来的一缕凉风,叫人心神舒坦。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左右的妇人,和别家的小姐们身旁嬷嬷姑姑不一样,穿着的是一身雪青色的劲装,腰间挂着鞭子,显然是个练家子。 加上开门的那个小厮,总共就个人。 而这穿着缥色衣裙的姑娘,一眼就给了大家她是这个府里当家人的感觉。 她的模样和气质,都完全超脱了霍海棠的所有预想,使得她对于周梨这个大家私底下常常挂在嘴上,且又十分看不上的乡下丫头,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