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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自己的恐惧——这有违神明的威仪,而威仪是神明的底线——但是米莉图姆的话给了她继续问下去的理由,她允许自己向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驻扎下来后,商队们可有什么行动。”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阿苏普恭敬地回答:“根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这支商队的负责人名为阿拉,他们的一辆车上载着两桶葡萄酒、三罐蜂蜜油和各种香料,一辆车上堆满了石榴、榅桲和欧楂果,最后那辆车上则装着酸乳酪和黄油。”

“没有什么是库撒那个鬼地方买得起的。”伊什塔尔嗤笑一声,“我可不信他们真以为这些能卖得出去,那个叫阿拉的家伙,打算用它们交换什么?”

“这……”阿苏普迟疑了一会儿,才谨慎地说道,“我们的线人地位并不高,还得不到这种隐秘的消息,不过据他所说,阿拉最近经常在入夜后偷偷拜访执政官的府邸。”

“只有老鼠才会在入夜后办事。”米莉图姆冷笑一声,“不过,倒是与他的主人相配。”

呼,真是一张尖刻的嘴——伊什塔尔喜欢她的伶牙俐齿,她身边从不缺忠诚的人,但鲜少有这样说话有趣的人。

可惜阿苏普很快又出来扫兴了。

“不得失礼。”巫女长的脸像是被鞣过千百遍的皮子,柔软而松弛,但说出来的话死板又冷硬,“无论如何,缇克曼努大人乃是乌鲁克的宰相,卢伽尔之手,不是你我可以谬议的,红庙当下应该如何行动,只能由伊什塔尔大人来定夺。”

这些话一点也不新鲜——“不得失礼”,“无论如何”,“缇克曼努终究是卢伽尔之手”,伊什塔尔已经厌烦了这一套。

岁月会吸走人类的活力,即使是出身高贵的巫女长也不例外。

这种距离下,伊什塔尔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下蓝色的血管……说到底,现在的阿苏普不过是一个皮肤冰冷,呼吸时会散发出迂腐气息的女人罢了。虽然她忠诚依旧,却逐渐失去了谦卑之心,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是遵循她的意愿,而不是给那个端坐在库拉巴王宫的女人以尊重。

“算了,你们都退下吧。”伊什塔尔有些不耐烦,但当阿苏普即将阖上门时,她又开口道,“米莉图姆,你留下。”

她看着阿苏普下垂的脸颊抖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别过身好让米莉图姆进来……直到此刻,伊什塔尔才萌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但那都是阿苏普自己的错,伊什塔尔心想,只因她总叫人扫兴,擅自打断她的愉快时刻,还自以为是地要给她提什么谏言。

凭什么?在库拉巴,缇克曼努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而在红庙,她却得被不停地告知“不得如此”、“请三思”——除了米莉图姆,她们都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忘记了她们所侍奉的对象是红庙的女主人,而不是卢伽尔之手,她们应该笃信没有任何人的智慧足以与这位女主人匹敌。

“给我梳头。”伊什塔尔坐回铜镜前,过去她喜欢细细端详自己在镜中的面容,现在却失去了往常的兴致。

她知道埃列什基伽勒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然而,这种认知在以前是很模糊的,就像埃列什基伽勒的存在一样,所有神明都听闻过她的大名,但没有多少神明真正见过她。

虽然名义上她们犹如双子星般相互辉映,但伊什塔尔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过,当“姐姐”二字从舌尖流淌而出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亲切,心头泛起的只有遥远和陌生。

当然,直至现在她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优于自己的地方——什么夜之女神的冠冕,那个女人的想法真是荒谬至极。要她来说,埃列什基伽勒不过是漆黑地狱里的一抹磷火,貌似在发光,实则没有任何温度……

但对吉尔伽美什而言,埃列什基伽勒的确是一个优质的选择。

想到这里,伊什塔尔颇为嘲讽地轻笑一声,捻起肩头的一缕长发,用指尖拨弄发梢:“你觉得缇克曼努想从库撒这里得到什么?”

她并未指望得到答案,对方不过是一介末流贵族出身的祭司,有何智慧可言?

“如果连您都毫无头绪,就更不用说我了。”米莉图姆回答,“不过,即使是我也能辩明,只敢在夜晚偷偷摸摸地做事,说明他们自己也清楚某些事见不得人。”

“聪明的孩子。”她宽容地笑了,“缇克曼努妄图联合我的姐姐来对付我。”

“联合您的姐姐?”米莉图姆愣了一下——伊什塔尔发誓,若她的脸上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恭敬,她便让这女孩滚出去,但对方只是困惑地说,“请原谅我的愚钝,相对于您和安努大人,您的姐姐似乎在南方一带名声不显……事实上,若非刚才听您提及,我甚至不知道您的姐姐竟是库撒的守护神,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为何看上了您的姐姐。”

“你日后若想成为地位更高的祭司,可万万不能这般无知。”伊什塔尔佯装发怒,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不过库撒确实是一块贫瘠之地,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不错——在地底,埃列什基伽勒是死亡国度的主宰者;到了陆上,她和古拉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神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姐姐这辈子都没得到过别人的爱,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