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皇帝虽沉溺酒色,膝下子嗣却不多。除了大皇子楚若白,二皇子楚君离,其余三位皇子都还小,不成气候;而女儿除了已出嫁的两位公主,尚未成年的两位公主,便只有一个五公主楚月莹。
虽然不多,但在各国之中,也只有东月可以一较。
韩湘雪看着桌案上的资料,若有所思。
根据她近日听闻的消息,西月异动不仅是几位皇子间的争斗,还有齐王练兵齐地,似有不轨之意。齐王是西月先皇所封幼子,身份尊贵,备受宠爱;如今西月皇帝衰弱,朝纲混乱,这消息也确有可信之处。
若只看京城,楚若白为皇后所生嫡长子,又为西月太子,本来是继位的第一人选;但皇后早逝,母家衰落,他又自幼体弱,加之西月皇帝对几个儿子猜忌重重,楚若白不受皇帝喜爱,如今势弱,怕是难以登位。
况且,韩湘雪还听说他日前在狩猎时意外坠马,伤了一条腿;将养多日,却还未好全。若还没什么起色,落下残疾,他便算白白折去,彻底没了什么希望。
而二皇子楚君离,她偶有一面之缘,又听闻此人善于纳下、四处逢迎,觉其城府深沉,或许暗中有所谋算,能够成事。但他出身卑微,没有母家倚仗,又同样不受皇帝喜爱,表面上看胜算依然渺茫。
其余的几位皇子中,六皇子为贵妃所生,身份最尊贵,母家势力也最大,尚有一争之力,却年仅十二,略有不足;至于宫女所生的八皇子,年仅九岁;美人所生的九皇子,年仅三岁;便不必再提。
如此一来,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六皇子有登位可能。加上齐王,还有避世不出的慎王,便是皇位的所有竟争者。
她此来只为探一探西月情势,并不打算前往齐地、慎地,去仔细查探二王的底细和密谋。故而,理清思绪之后,她便又仔细装扮,邀了王平到酒楼吃饭。
另一边,楚君离也已查明韩湘雪的身份。商户季家的幼子,家中产业多在紫熙,遍及药材、布庄、酒楼等行当,也算个大户。
怪不得一幅纨绔模样。
他本要将此事抛之脑后,却忽然想起此人家中游商各处。
……或许,可以为他所用。
楚君离计上心头。
这一日,他走在皇城街上,抬头间,却偶然看到了一家酒楼窗边的熟悉身影。
他有些诧异,微微挑眉。
这还真巧了。想什么来什么。
他进了酒楼,抬步上楼。
雅间里,酒过三巡,韩湘雪正笑着听王平胡吹乱侃。
说到兴处,他满面通红,站起身手舞足蹈:“我、我跟你说,我祖父曾带兵杀敌。他身高九尺,眼睛一瞪,那些敌人落荒而逃——”
“令祖父真是国之英豪。”韩湘雪认真听着,抚掌感叹道:“怪不得有王兄这样的贤孙。”
王平一拍胸膛:“那是,我跟你说……”
楚君离站在门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季雪此人,即使家世可为他所用,此人自身怕也不堪大用。王平家中已有败落之势,平常在乐华身边鞍前马后;他对着这人,奉承之语倒也能说得出口。
他正要转身离去,又忽然想起她在郊外猎场上那惊艳绝伦的三箭。
一个纨绔,却有那样好的箭术。
也许,此人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推门进去,闻到浓重酒气,微皱起眉,命随从将醉醺醺的王平赶走,向那白衣少年道:“又见面了。”
韩湘雪看见他的第一眼便绷紧了弦,不自觉捏紧了筷子,下一秒却佯装不知地扑上去拉住了王平:“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放开他!”
王平醉醺醺的,挣扎两下便被侍卫带走。她暗中戒备,面带忧色地望去,只听身后的楚君离道:“那日湖上一见,不知公子可还记得?”
“湖上?什么?”韩湘雪转身,面露茫然,然后戒备地后退了两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王兄带走?我叫人了!”
那日匆匆一瞥,夜色已深,不记得也是正常。楚君离并未细究,只是坐在她对面,从容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桩生意想与公子一谈。不知道季公子可有兴趣?”
生意?韩湘雪不知他是何时盯上了自己,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生意,面上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心中飞快思忖着这几日的见闻:“……生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门外正传来掌柜的陪笑声:“几位大人,不知王公子如何得罪了几位?缘何要抓他出来……”
韩湘雪侧首,只作出犹疑之色,不动声色地扣紧了腰间的匕首。
楚君离见她面色戒备,笑道:“本宫为当朝二皇子。”
少年似听到门外的喧哗,确认了他的身份,面色稍缓:“……季家只做些平民生意,不敢攀附皇商之位。”
她向他行了礼,姿态恭敬,面色却似有几分不情愿:“在下不堪大用。还请殿下恕在下失奉陪,去看朋友。”
说着,她便转身离去。
楚君离有些错愕,没想到她这么轻易便转身离开。但看她面带不悦地拂袖而去,倒也对她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虽是纨绔,倒也有几分兄弟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