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就如同一场浸在水中、模糊暗淡的梦。黑暗阴湿的地牢里,她昏昏沉沉,只有那少年不知为何,一直细心照料着她。
“为何?”他再一次扶起她喂水时,她低声问道。
那少年顿了顿,低声道:“萍水相逢。”
韩湘雪眼睫颤了颤,闭上眼睛。
……
她的风寒没好,又因中毒身体孱弱,大半时间都昏睡着。偶尔清醒时,有时会用石子在手边的墙壁上刻下一道刻痕。
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这一日,她正伸手抚摸着墙边一道道刻痕,地牢外忽然传来嘈杂声,门外守卫也开始骚动。
一阵混乱后,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前所未有的明亮火光照了进来,她听见牢门被打开了,挣扎着抬头,恍惚看见一人走了进来,停在她面前,隐约有些熟悉。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是我。”那人低声安抚,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鼻端传来熟悉的药草气味,是师叔冰涯。男子抱着她快步走出去,不远处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快走!”
一片厮杀混乱声中,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座牢门。
和她一起关着的那个少年还没回来。
……
再次醒来,韩湘雪感受到四周有微风吹过,他们到了地牢外面。
她微微睁开眼睛,冰涯正将人往肩上托了托,笑道:“你徒弟就一直给我抱着?你也舍得?”
“……”佩依目光淡冷,瞥了他一眼。她一只手握着长剑,握剑的手臂袖子上撕裂了一道口子,刺眼得红。
“好,知道了。”他叹气。瞥见她手臂,又轻吸了口气,“你的手打不打紧?”
“无事。”女子放下捂住手臂的手,看着梦玲的身影从门中走出。
她手中拎着一条沾满鲜血的白绫,脸色白得骇人。
佩依见状道:“没找到?”
梦玲神色冷凝,抬起眼睛:“还有一处没找。”
这处据点后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下,众人望着一具具堆在一起的尸体,脸色都沉了下来。
梦玲扔下手中的白绫,上去翻找尸体。冰涯放下了醒转过来的韩湘雪,道:“这我擅长啊。我来吧。”他面上的笑容却很勉强。
佩依伸手拉开一具尸体,刚要拉开另一具,忽然顿住了。
韩湘雪爬上前两步,眼前依然模糊,却忽然愣住了。
那具尸体下,伸出了一只戴着红绳的僵直的手。
红绳上,挂着一只银亮的小铃铛。
她忽然想起一段对话。
——“师姐最近戴着的这红绳别致。”
——“好看吧?那天街边师父买给我的。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师父。”
——“好看。师叔若知道师姐一直戴着,一定会高兴。”
她愣愣望着那只手,忽然见梦玲快步上前,拨开那具尸体,抱住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韩湘雪忽然觉得血气上涌,耳边嗡鸣,吐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佩依身影一闪,抱住她遮挡了她的视线,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抬起轻轻擦去了她嘴上的血。
“师父……”少女无力地抓住了她衣角。
“我们回家。”
……
凤绯璃几乎每日都会被带到那间房中逼问下毒之事。这一日,他照常被叫了出去,带路的青袍人却没走向那间房的方向。
他戒备地停下脚步,前面那人察觉到,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是一枚金色令牌。
“是我。”他低声道:“奉陛下之命,带您走。”
“原来是你。”凤绯璃有些想笑,跟着他走了几步,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等等,我师妹和师姐还在这里。”
“她们已有人去救了。”男子恭敬道,“殿下跟我来吧,陛下在等您。”
少年神色微顿,灯烛的光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点了点头。
那人带他出了五石阁,一路匆匆走过山林、泛舟过河,最终领他上了一座画舫。
一名侍从带他到了一间房中。
背对他而立的女子身材高挑,一袭华贵的织金罗裙,凤冠上垂下一道道暗暗生光的金流苏。
那名侍从关门离开,他跪在地上,道:“母亲。”
女子身形微顿,转过身来。凤冠上晃动的流苏在灯下熠熠生辉。
她一双凤眸望着狼狈的少年,笑道:“倒是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多谢母亲救我出来。”少年低着头,墨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暗色,哑声道。
凤玄齐点点头。“你可知道,”她意味深长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愿忠于母亲,为母亲所用。”他咬着牙,伏在地上。
女子笑了一声,目光牢牢落在少年身上,带着十分的探究。
“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愿为陛下驱使。”少年恭敬道。
女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好啊,哈哈哈。”她大笑着伸手扶起他:“你终是想通了。”
“为我所用,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有些僵硬地点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