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云染,暮色四合。
紫都历时经久的厚重城门前,正排着两列进城的人群,随兵士查阅一一推近。不远处,一行旅队正背着夕光、伴着马蹄声而来。
为首的韩湘雪一拉马缰,扬蹄的马儿落下脚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这处狭小的地方打转,在一辆马车后不悦地打了个响鼻。
她扑哧一笑,一拍马头,这匹毛色铁亮的宝驹终于乖乖地、不太情愿地站住了。
“喂,你们是什么人,皇城门前不许骑马,快下来!”守城兵士过来冲这边喊道。
“劳烦,我们赶着进城。”韩湘雪掏出自己的令牌,伸手递给他看,浅笑道。
“公主殿下!小人不知,冒犯殿下……”兵士认出令牌,忙撩了甲衣要跪;听她说要进城,又忙招呼着城门几人一起清开了一条路。
城墙上当值的将领正坐在太师椅上喝小酒,听手下汇报也没注意,眯着醉眼看那少女,嘿嘿一笑:“这哪家贵女?素衣袅袅这般俊俏!”
副官脸色一黑,忙提醒道:“那是公主殿下。”
“啊……啊?”将领吓了一跳,酒瞬间就醒了一半:“你说什么?!”
……
“公主,是公主殿下!殿下回来了!”街上的百姓同样这般欢呼,望那骏马上白衣飞飏的少女,一张张脸上绽出笑。
大约是前些日子调整云州盐价的事情传到京城来了。最大功臣自然是莫青蕴,韩湘雪也参与其中,自然会受到敬爱。
韩湘雪眉眼弯弯,笑容温和,当街纵马,望见这些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意识到此举的不妥。恐惊扰到他人,便收紧缰绳,示意身后的侍卫等人下马,自己率先跳了下来。
只是刚一落地,她面色不变,心里却狠狠抖了一下。
疼——!
这几天赶路赶得急,每天跟着其他人一同上马下马,差点就忘了脚腕还有伤这件事了!
前两天刚会合的几位使臣、丹枝和桂叶应该都在跟她骑马的侍卫后头。韩湘雪这般想着,刚望过去,就见着了被人从马上扶下来、抖抖索索、面色苍白的礼部尚书。
还有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丹枝和桂叶。
后者还好,大概只是被颠簸的头晕,四处看看,望见她,正急往她这边来;前者却如同遭遇了一次兵变、好几次抢劫,面色憔悴得让人不忍卒看。
韩湘雪轻咳一声,给那匹马顺了顺毛,移开了眼睛。
说实话,这也是受她的牵累。尽管她知道要提前启程后,第一时间就放了信鸽,让正安置着的使臣和两位侍女提前走,以免他们吃不消赶路的路程紧迫——事实上,他们也就紧赶了不到一天的路。但是谁知道,这位礼部尚书大人晕马还晕车呢?
“殿下。”另一位姓范的使臣凑过来,向她行了礼,示意凌尚书那边,担忧道:“微臣看凌大人脸色不好,怕是熬不住……可要臣代他去告天假,休息一下?他这个样子到了殿上,恐怕也……”
韩湘雪点头,又问道:“你感觉如何?不若都先休息一天,明天上朝再说?”
“这……”范御史明显有些意动,又迟疑道:“可皇上……”
“父皇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不要紧。”她笑着摇头,让他告诉各位使臣各自回府休息,又叫了人去告假。而自己回了车上,坐在窗边,看那车后手脚都被麻绳紧捆了的刺客。见他双目猩红地瞪着自己,轻笑一声,端起了一盏茶。
“别看着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这般看着我,又不能把我戳出两个洞来。”她轻叹一声,凑近过去,“都一天多没合眼了,也不怕精神衰弱而亡?”
那侧在榻上的刺客闻言,眼中恨意更深刻了,喉咙处隐约一动,被麻布塞了个结实的嘴里隐约“唔”地一声闷响。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韩湘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说话?”
瞪着她的眼睛血丝遍布浑浊,闻言更瞪大了几分。
那双瞳孔里,都是满满的、扭曲的、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她默了片刻,直起身来,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不能乱说话。”见那双眼睛眨了一眨,仍是怀疑和仇恨,她挪开眼睛,又道:“你们主子这次刺杀我失败了,大概也不想让这件事天下皆知。关隘城门户籍一旦清查,你们主子也不方便。”
她顿了顿,话音未落,便拽出了他口中的一大团麻布。
“呸!!”口中塞着的东西一取出,这刺客便不顾酸痛的脸颊、也不顾多喘两口气,瞪大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
韩湘雪面色岿然不动。
“你、你们这些皇亲贵胄……”他嘶哑着声音嘲笑:“占了大皇子的位置,享拥万千黎民供奉……假龙假子,弑父杀兄,竟还能活到今日!苍天无眼!哈哈哈哈……总有一日,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一个个都要下地狱!”
他话放得狠,动作也狠,几句后,猛地攒尽力气往舌根咬去!奈何一把剑鞘击在脸上,力道狠得他齿间力气一偏,颊上猛痛,腥味伴着牙齿松动,他还不及反应,那冰凉坚硬的剑鞘接着提起,迅速地戳上他身上几处大穴,顿时全身僵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湘雪笑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