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睁开眼睛,视线在床边的幼子、好友身上扫过,看到站在床尾的儒雅中年人时,忙嘴唇翕动地伸出了双手。
赵康平忙伸出双手握住了老者枯瘦抖动的两只手。
蔺冕与廉颇也擦着眼泪往旁边移了移,给国师在床边让出了更大的位置。
看着病重的蔺相如,赵康平的喉咙里也像是塞着一团棉花般,诚然,赵国内有很多奸臣,但也有蔺相如、廉颇这种美名流传千古、值得无数后人尊重、赞誉的忠臣。
他望着老者虚弱的模样,声音沉重地低声说道:
“蔺公,当初如果不是您向赵王提议将我女儿和外孙从牢狱中移到质子府,我女儿和外孙很有可能会在牢狱中守到士卒的折磨与侮辱。”
“您对我家有恩,我该早早地来府中找机会拜访您的。”
听到赵康平这话,蔺相如不禁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低声道:
“国师,您,您无需心中有愧,老夫当初,当初开口劝谏君上,也,也更多是为了赵国,担心若您刚出生的外孙,夭折在,在邯郸的囹圄内,会,会使得老秦王抓住,机会,更,更进一步攻打赵国。”
“老夫,虽然年迈,可,可心中却像是明镜一般,如果,没,没有您,长平之战时,赵国几十万大军就,就要被秦军杀死了。”
“倘若,不是,去,去岁时,您岳父,给,给我了很,很珍贵,的治疗咳疾的,药,兴许老夫去岁就蹬腿去了。”
“即便老夫,当初出手帮,帮到了您家,可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恩情,也早就被,被您家给还清了,您从不欠,我,这老,老头子什么。”
“反,反倒是老夫心中对,对您有愧。”
赵康平听到这般赤诚的话,双眼也不禁红了:
“蔺公,您言重了,您德高望重,怎么会对我有愧呢?”
蔺相
如闭了闭眼,眸中带泪道:
“您,您在宫宴,上所提的大一统王朝的,事情,令老夫得以望,望见未来。”
“老夫如果,如果不是被先王有,有幸看重,也不能有,有今日的官职。”
“作为改,改换门庭的,受益者,老夫应该,支持括、尚和牧所,所提出来的变法的,也知道不变法,赵国在未来只有死路一跳。”
“可是今,今时不同往日,老夫年迈死不足惜,可,可老夫还有,八个儿子以及十,数个孙子、孙女,老夫不能,不顾及他们未来在邯郸,的生活。”
“变法就要流血,故而,老夫,也只能昧着,良心,在府中,装聋作哑,对,对不住,您的一,一番苦心了。”
赵康平闻言忙摇头道:
“蔺公,您心理负担太重了,我从未埋怨赵王和臣子贵族们不在国中变法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顾虑与为难之事,我理解的。”
蔺相如听到这话,不由紧紧抓住了赵康平的双手老泪纵横地悲伤哭诉道:
“国,国师,您,您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晚,太晚了啊!”
“如果是武灵王、先王在世时,您,您能出现,就太,太好了!”
赵康平听着老者心碎的哭声,心中难受,这是一位真正忧心赵国的老臣,看着这般忠诚的名臣一点点地在他面前流逝生机,他的眼泪也不禁盈满了眼眶。
廉颇也哭得老脸通红。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蔺相如就进气少,出气多了,赵康平能感觉到老者握自己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小,只见蔺相如瞪大眼睛,嘴唇翕动的着急望着自己。
他从口型上瞧出来蔺相如有话要交代自己,忙侧耳倾听。
只听蔺相如用宛如蚊蝇振翅的声音轻声道:
“国,国师,我,我知道,君上,庸碌,留,留不住您。”
“您,早,早晚会离赵入秦。”
赵康平不由紧抿双唇。
“您有改,改变天下的,大,大才,我不敢奢,奢求您未,未来会帮,帮助赵国,变,变得强大。”
“可,可您祖祖辈辈,都,都是赵人,我,我希望您,您能在秦,秦灭赵的那日,保下,绝,绝大数人,赵,赵人的性命。”
“老夫知道这,这或许有些,为,为难您了,可,可是赵国,可,可以覆灭,赵,赵人不,不能被,秦,秦人给屠尽了。”
赵康平望着老人沉痛的哀求目光,艰难地含泪点了点头。
蔺相如像是瞬间卸下了一个心理负担般,满是皱纹的眼角流着泪水,松开紧紧拉着赵康平的枯瘦双手,含笑离去。
“蔺相如!”
廉颇痛不欲生的哭喊声直冲天际。
赵康平也忍不住垂首流下眼泪来。
蔺冕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外。
门外瞬间响起了悲痛的哭声。
赵王正躺在宫中的软榻上歇息,突然听到窗外响起了惊
雷声,他一激灵忙从软榻上坐直身子,匆匆来到墙边推开木窗才瞧见睡前淅淅沥沥的小雨竟然已经转变成了瓢泼大雨。
“春季竟然能下这般大的雨,倒是也挺少见的。”
赵王打着哈欠嘟囔一声,随手关上木窗,就瞧见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宦者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