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抓着被子的手慢慢松开，他靠回床头，开口说：“黎小姐，我是病人，出了问题，你是第一个要负责的。” 黎玥忽略掉他虚张声势的威胁，重新折回病床边，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这么想离？那现在去。”江絮回视她，说。 黎玥按住江絮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她朝江絮靠近了些，看着他漆黑眼瞳里，倒映出的那个小小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个轻浅的弧度：“不想，我从来都没想过。” 她话音落下，清清楚楚地看见江絮的耳根出现一抹红。 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她收入眼底。 他们靠得这样近，江絮可以感知到她温热的掌心，闻到她发丝上的清香，看见她黑色长睫下那双清亮纯澈的眼中，此时只有他一个人。 他偏过头，呼吸有些乱。 这样的气氛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就随着瞬间拉远的距离一同散去。 “你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这样说，很快退出病房。 顾鸣宣也许是最后一个得知顾清泽噩耗的人。 顾清泽出事时，他还没挂断电话，只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一切陷入死一样的沉默之中。 顾清泽的遗体捐献程序是他亲自去启动的。 顾清泽遗体的具体去向顾鸣宣不知道，也不是那么在意。 顾鸣宣这一生耗尽心力，培养出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没能为他所用到最后，但至少顾清泽生命结束的最后一点价值，也算是物尽其用。 顾鸣宣忙里偷闲，精心策划一场葬礼。 关键环节，他当着众人的面悲痛落泪，将他的爱子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成功博得大家的密切关注。 虽然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可人们的悲悯之心仍旧停留在这件事上。 顾氏集团沾顾清泽这件事热度的光，换来不少民众关注，也趁机挽回不少市场。 这件事过后，顾鸣宣重新回到大众视野，隆重地告知大众，顾赵两公司之间的合作项目即将正式启动。 消遣悠闲的日子转瞬即逝，与外界风起云涌的乱象相比，江絮在医院住院的日子显得格外平淡安稳。 A市已经进入深冬了。 这里虽然不怎么下雪，可进入冬季，阴雨连绵的日子骤然增加，寒风肆虐，也时常冻得人受不了。 天气一冷，伤口愈合得也慢，江絮被身边的人过分紧张地盯着，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黎玥走进来时，江絮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上，神色认真严肃。 他的指尖在触摸屏上移动了下，刚要摸上键盘时，动作忽然停住。 电脑的屏幕被一只手压下来。 江絮看过去，对上黎玥低垂的视线。 凶凶的，带着几分警告。 江絮觉得她这副样子莫名可爱，他压下唇角的弧度，合上电脑，将它放到一边。 黎玥手脚麻利地给他倒上一杯水，将药递给他，不忘叮嘱道：“医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太过操劳。” 江絮吃下药，难得顺从地点头：“嗯。” “我还有多久出院？” “五天。” 黎玥默默数了下日子，接着问他：“是公司那边事情很多吗？” 江絮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的弧度增添了几分冷冽：“不算多。”想了想，他又道：“到时候，带你去看场热闹。” 黎玥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存了些狐疑，没回话。 她没将江絮说的这番话当回事，只觉得他纯粹是说着玩的。 发布会现场。 黎玥跟着江絮穿梭在人潮之中，在十二月的天气里热得大汗淋漓，她从围巾里露出一双带着雾气的眸子，拉住他问：“我们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江絮抬手擦掉她额间细密的汗，不置可否，只说：“去找个位置坐下。” 黎玥不明所以，反而抓紧了他：“你去哪里？” 她手上的力气加大，显然是存着某种担心。 可最终她还是在江絮的坚持下放了手，看着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黎玥在一个座位上坐下，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发布会的舞台，藏在口袋中的掌心里渗出黏腻的冷汗。 发布会即将开始，黎玥手机一震，江絮发来短信： 【别紧张，就坐在原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发言。 黎玥动作微微一顿，将手机息屏，重新放回口袋中。 她大致听了一下，知道是顾氏和赵氏的合作。 可江絮带她来这干什么？黎玥微微皱起眉。 但很快，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几乎是采访环节一开始，就有记者迫不及待地围上去，话筒尽数怼到全场中心顾鸣宣和赵总面前。 一番客套官方的提问后，忽然有人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都说这次合作是顾总抢了江氏的，顾总，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鸣宣脸色微微一凝，还没来得及作答，下一个问题将他的话堵死：“江总今天似乎也来到了现场，顾总，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江总说的？” “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大家，谣言止于智者，我希望你们都有自己的判断。”顾鸣宣微笑着，语气还算平静。 可有些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顾总，听说前几天江氏抓出一个卧底，是你们顾氏的人，这要怎么解释？” 顾鸣宣身边的赵总，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难看起来。 顾鸣宣：“不可能。我们顾氏不会有这样的人。” “顾总，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毕竟不久之前，顾氏也是出过问题的。”台下有人不依不饶。 “先生，造谣也是要讲证据的。”顾鸣宣的眸光逐渐变得犀利，他沉下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台下沉默几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