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陡然用力,但还不等他做些什么,正巧此时士兵在帐外通报,说送来了热水,他只好遗憾松开了手。
泡进热水桶的那一刻,郦黎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叹息。
“对了,还没问你呢,”他说,“怎么好好的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青州……差不多就是山东这边吧?这地方我还真不怎么了解。”
对于青州,郦黎只知道,在先帝时期青州曾发生过一次叛乱,后面又紧接着几年天灾,连番打击下来,青州在中央的地位已经大大下降了——连税收都收不上来多少,还指望什么呢?
“左有负海之饶,右有山河之固,”霍琮说,“这是古人对青州的评价。青州的地理位置很重要,现在只是暂且因为天
灾人祸在休养生息,待将来大景经济发展起来,一定能成为关防要地,制约地方藩王势力。”
郦黎了然。
原来霍琮还是为了削藩,还有海运港口才来的青州。
“那兖州那边怎么办?”郦黎还有一点不明白,“樊王这段时间一直在叫嚣说你死了,你不打算和他开战吗?”
“没有必要,”霍琮冷静道,“如今对我来说,青州比兖州更重要。”
郦黎很想问为什么,无论青州未来潜力多大,从大景目前的实力分部和经济地理位置来看,但凡是个人都会认为兖州比青州重要得多。
但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问题。
郦黎简单洗漱完,换上了霍琮递来的衣服,煞有其事地在主帐内参观了一圈。
帐内大约有二十来个平方的面积,两侧和正中都摆着桌案,方便霍琮和手下将领谋士商讨议事,主座后方摆放着一扇木制屏风,后面是一张一米多宽的软榻,应该就是霍琮平时休息的地方了。
郦黎非常自然地躺了上去。
霍琮本想紧随其后,可惜被郦黎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公务处理完了没?”
郦黎盯着霍琮,催促道:“没处理完就赶紧去!我先休息一会儿,在这儿等你。”
霍琮沉默片刻,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就是离开的时候脚步沉重,周身气压有些低。
待他离开后,郦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想起刚才握着霍琮手腕时感受到的脉搏跳动,脉象细数,阴虚火旺,跳动的频率也比从前要快上不少,和乌斯所说的第一阶段完全切合。
但在来的路上,郦黎已经考虑好了,对于这种蛊虫,要么在他进入患者体内的第一时间做手术将其排除——这是最管用且伤害最低的法子,要么就只能等了。
因为乌斯告诉他,这种蛊虫会潜伏在身体里产卵,产卵后,原先的母蛊会自然死去,被人体消化排除。
真正致人死亡的,是后续孵化出来、需要大量营养的新蛊。
这些新生的蛊虫会在身体里到处流窜,没有办法一次性清除,但当两个月后,蛊虫已经无法从虚弱的人体中汲取到养分,就会选择进入人的大脑,最后饱餐一顿。
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在这个阶段,才有将它们一网打尽的可能性。
这次过来,郦黎几乎把太医院里的古籍搬空了,他就连在马车里赶路时,都在疯狂查资料,查得头晕眼花好几次都只能喊着停车去路边干呕。但等缓过来后,还是继续上车看书。
可惜大景的医书都写得太过抽象,皇宫中治疗蛊虫的病例又极为罕见,他至今都一无所获。
目前郦黎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由他主刀,为霍琮做开颅手术。
可这种办法在古代的死亡率极高——高到就连他这个做过无数台开颅手术的主任医师都不敢保证,存活率能不能有百分之二十。而且最让郦黎感到头疼的是,乌斯所说的那个时机只是个大概,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手术,这个还需要他自己摸索。
早或者晚几天都不行,太早了,蛊虫还没完全进入脑部,开颅等于白开;太晚了,蛊虫已经开始啃噬大脑,那也不用救了,直接等死吧。
因此,等到霍琮用平时两倍的速度做出决策,绕到屏风后查看郦黎的情况时,看到的就是好郦黎一身安详摆烂的气质,平躺在软榻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帐篷,看上去倒像是失了魂似的。
霍琮随着他的视线一起向上看了看,上面除了帐篷的顶,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他问道。
郦黎沉默许久,幽幽回答道:
“我那在天上的院士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