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接过老夫人手上的茶杯放下,听着老夫人再次缓缓说着以前经历。
当时不止陈家不同意,陆家也是如此,双方父母开始为两人相看人家,不到半个月,陆家就为老夫人定下大晋排三的商户齐家,当老夫人以为事情就这样时。
下聘的前一天晚上,大雨滂沱,仿佛天被捅了个大窟窿,雨水倒灌大地,老太爷就跪在陆家大门口……
刘玉望着眼前的老夫人,谁能看出她是商户之女,端的是大方得体,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是邱氏那个真正燕京贵女不能比的。
今时今日,陈家能到达这个高度,陈三爷有这样的成就,老夫人又占了多少。
为老太爷跪求大儒,打通官场门路,印刷书册宣扬,更是在老太爷外放偏远地区,挖河引水,将黄沙漫天的荒漠硬生生变成了水田。
也垫定了述职回京后,官拜三品,一跌做到了陈家几辈中最高的官职,后面陈家子孙更是能直接进入翰林院。
而陈三爷能拜当今的次辅周正名下,除了陈三爷是个有惊世之才外,也是离不开老太爷一生功绩的。
不然世上千里马何其多,能真正扬名天下,怎么能少得了发现它的伯乐。
想来,这也是老夫人不会拘谨后辈,待所有后辈特别宽和的原因。
当真是个奇女子。
老夫人拍了拍刘玉和女儿的手:
“所以,玉儿和瑶儿,咱们身份虽然是命定的,不能改变,但如果连我们自己都认命了的话,那想要的,想护的到最后只能失去。”
刘玉怔怔看着眼前慈善的老夫人,鬼使神差问了句:
“那如果明知道结果呢?”那努力有何意义,也只能走同样的路了而已!
“知道结果?”老夫人不明白刘玉为什么会这么问,而明明才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这双眸子,仿佛经历沧桑,死一般的沉寂,
但她的直觉是眼前的孩子钻进牛角尖了,
她摸了摸脚边刘玉的头:
“傻孩子,当你知道了结果,也就证明不是结果了,咱们可以换条道走,或许荆棘,但必然是和前路不一样的,而我们要做的,无非在这条道路上开疆扩土,让前路变得更加顺遂,不重复上条道的结果,也不枉自己能获得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不枉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生以来遮在眼前的雾,因这席话,慢慢被拨开。
刘玉笑了:“老夫人说得是,是我想太多了。”
“母亲,你跟玉儿打什么哑迷,我怎么都听不懂。”
陈惜瑶不干了,挤到老夫人另外一只脚边趴下,将头枕在老夫人腿上。
老夫人戳了戳她的头:“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般,快起来,你娘我老了,再靠着就散架了。”
“老夫人不老,看起来都不到四十了。”刘玉勾起了笑。
陈惜瑶也是这么觉得:
“母亲看起来,可是比大嫂还年轻的……”
她们扶着老夫人进入内院,将老夫人扶到榻上,就这么坐在老夫人床边,聊着天,不知不觉中过了午后。
冯嬷嬷撩帘进屋,就是见到这其乐融融的画面。
“老夫人,三爷下衙回来了,是否摆饭。”
老夫人坐起身:
“嗯,摆饭吧!”又吩咐房外两个丫头:“你们带姑娘与刘姨娘去更衣。”
出来时,陈三爷已经坐到了桌边,刘玉这才记得,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他身上已经换了居家常穿的青衫直袍,手上亦是常年不离手那串檀木佛珠,人却看起来很清瘦了些,有些憔悴。
浔江堤坝坍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犹记上世,虽在去赈灾人选拖了几天,但在这个时间点是结束了的,好像是派了吏部司勋司杨史忠下岭南。
不过这位杨史忠运气不好,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陈三爷目光落在刘玉身上,只稍片刻他视线便移开了,站起身朝最前面的老夫人行礼:
“母亲,您唤我来,所为何事?”接过刘玉手中的老夫人,扶她在桌前坐下。
老夫人瞪了这个儿子一眼,很是不满地嘟囔:“怎么,我不叫你来,你就不来了?”看着儿子消瘦的脸颊,又难免心疼:
“我知你公中繁忙,但也要注意身体,玉儿体贴温顺,性子善解人意,由于她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刘玉没料到,老夫人会知道陈三爷和她房中事,看来是知道最近她与陈三爷相处,她老人家是知道的,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那老夫人会不会知道,她和陈三爷虽同榻而眠多日,两人并没有跨出那一步。
转念一想,刘玉觉得老夫人应当是不知道的,那方帕子,还有老夫人对她的好,怎么都不像知道。
她的心里顿时多了丝愧疚。
在想是不是应该主动些?
“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他没有看刘玉,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陈惜瑶不乐意了,老夫人左手边是刘玉,右手边是三哥,那她坐哪里?当即指控出来。
刘玉见状,让出左边首位,陈三爷看了眼她,跨马金刀撩袍坐下,刘玉坐在了他的下首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