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上常常听见皇太孙夫妇的名字——倒不是因着其他,而是皇太孙这么多年都只有太孙妃一个人,一儿一女也都是太孙妃所出,没有其他的妾室和子嗣,夫妻恩爱,很令人羡慕。
众人都说皇太孙是个痴情种。
后头太孙妃去世,他也没有再娶,直到她被送去淮陵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东宫进妃的事情。
且如今仔细想想,若是宋知味因着皇太孙娶她,因着齐王杀她,那最后皇太孙应该是败了的。
这辈子可不能再败了。她跟皇太孙如今是站在一条船上。她眸光微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宋家。
三人下了马车,朱氏难免要再叮嘱几句,“你们都乖巧些,万不可生事。”
兰山君和兰慧都应是,朱氏才安心,带着两人款款进门。一进门,兰山君的手便情不自禁的攥在一起。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皆熟悉,她曾经在这个宅院里过了八年。
嫁进来的时候风风光光,她也得意过,后头发现再风光的日子里头还是含着无数的坑坑洼洼。
婆母嫌弃,妯娌难缠,妾室不安分。
好在她也不怕,她不曾怕过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只要没有挨饿受冻,什么都好说。于是别人都在宴席上羡慕皇太孙夫妇形影不离,只有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制住宋老太婆的人。
人活一世总有敌家吧?她对付不了老太婆,定然有其他人能够对付。
后头她在兵书瞧见自己这一招也是有名字的:借力打力。
八年后,婆母去世,她又周旋着妯娌分家,而后将妾室送去庄子几个,剩下的就老老实实了。
点兵点将,后宅之中,也有无数的计较。
她磕磕绊绊学以致用,还算是赢了。
于是什么都很好,她都准备过好日子了。
所以说,命之一字,真是难说得很。兰山君感喟一声,将帕子挡住手心攥出来的指甲痕迹,道:“今日人确实很多。”
纭娘今日没来,她家还收不到帖子。纭娘写信跟她说,“我不爱去热闹的地方,这般正好,我留在家里还能多看几本书。若是宴席上有什么稀奇的事情,下回咱们聚的时候,你说与我听就行。”
于是,兰山君在宴席上便没有人说话了。她今日也不是来寻人说话的,她坐在席面上,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直直的,不愿意给老和尚丢脸。
她觉得,皇太孙应该会来的。
今日是赏花宴。但宋家三个儿子都没有说亲,说是赏花宴,其实更多的是相看姻缘。单说是给自家三个少爷相看肯定不妥,于是又广发宴贴,请了半个洛阳显贵。
为了避嫌,今日是男女分席,但两边相隔不远,中间用扶疏花木隔出来影影绰绰的屏障,清雅得很。
镇国公府在这席面上如今并不显眼,今日各家都忙着搭讪,也没有人来她们这里。朱氏心里不痛快,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带着慧慧去宋国公夫人面前说说话才是。
她小声对慧慧道:“你瞧,多少人过去,我带着你去,并不显眼。”
兰慧扭开头,朱氏无奈,又看兰山君,“你要不要跟我去四处看看?”
兰山君摇头,“母亲,我还是坐着喝点果子酒吧。”
朱氏恨铁不成钢,只能作罢,又闷闷的喝起酒来。而后羡慕地看向宋国公夫人那里。
那里人山人海,跟她这里的寂寥倒是完全不同。
她看了一会,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兰山君,小声道:“虞国公家的小女儿跟你平常动起来说话的时候很像。”
兰山君本是在等皇太孙,闻言一愣,朝着人群里看去。果然看见了虞玉。
这时候,她还没有成为宋家二少夫人,也没有跟自己斗心眼,此时正一派欢喜模样跟宋国公夫人说话,言行举止,爽利得很,又大大方方的,很让人喜欢。
兰山君温和的模样是学着母亲的,利索的模样是学她的。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兰山君很喜欢她的性子。
她就学了。但没学到精髓。
她别开目光,笑着道:“许是性子相似。”
朱氏觉得稀奇,“这可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她是两姊妹呢。”
兰慧不高兴了,“我跟六姐姐才是亲姊妹。”
朱氏好笑,“又没说你们不是。”
不远处,皇太孙和齐王世子魏王世子一块来了宋家。
他是“被”拉着过来的。
齐王世子看中了宋知味,魏王世子看中了宋三少爷。他们都愿意来给宋家脸面。但两人单独来未免明显,便都找他做借口,让他跟着一块。
皇太孙笑吟吟答应了。他们这般的身份,又是成家了的,却不好往底下去,宋国公便恭恭敬敬的带着皇太孙和齐王世子去楼上歇息——魏王世子没有成家,拉着宋三去底下凑热闹了。
这座小楼隐隐约约缀在宴席后面,并不起眼,但打开窗户,却能将席面上的点点滴滴看清楚。
等宋国公出去,齐王世子齐柏小声对皇太孙道:“大哥哥,听闻你在招揽郁清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郁清梧……怕是不会受皇祖父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