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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 枝呦九 1169 字 2个月前

吃母亲讲的这套道理。

她摇摇头,第一次没有依着母亲的意思跪下去,而是神情不变,对着朱氏讲出上辈子不懂说的道理,“难道母亲也觉得我生于蜀州,长在蜀州是我的过错么?所以连祖母不曾因我说蜀音而怪罪,我便要感恩戴德了?”

“难道大伯父和二伯父战死在蜀州,蜀州人便连活也不能活了?”

“难道祖母信奉道祖,就要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信奉了?”

她说着说着失笑起来,“或者说,母亲也觉得祖母要将我师父挪去道观里供奉是对的?”

她微微叹息,“母亲,你明明也知道,换个人来,祖母就不敢说这种话了,即便要说,也是在道观里多点四盏灯,两边祭拜,而不是让我直接挪了长明灯过去。”

她说到这里突然抬头,一双喜恶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朱氏:“——我长在市井之中,自小贫困,需看人眼色讨一口饭吃,自然懂得人心高低。”

“我自然也懂得,这是祖母欺负我不敢反抗,也是看准了母亲不会帮我。”

而后顿了顿,自嘲一笑,道:“——毕竟在路上,你踢了一脚乞丐,谁也不会管。”

兰慧在一边听得已经湿了眼眶,完完全全站在了六姐姐这边。朱氏下意识要反驳,却又哑口无言,更有些羞愧,面上也下不来台,她只能温柔劝诫道:“你这个孩子,实在是想多了,你祖母没有那个心思。”

又说,“这事情其实简单得很,只要你低个头,认个错就过去了,何必要僵持着,你是小辈,跟你祖母作对能有什么好处?”

她说完这句话,本以为兰山君会再次说上几句,她都做好继续劝说的准备了,结果却见她怔怔半晌,突然轻笑了一声:“好吧,我还是不讨母亲的喜欢。”

她以为二十六岁的自己来活十六岁,母亲是喜欢的。但上辈子的母亲就不喜欢她的二十六岁,这辈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呢?

好在二十六岁的她已经不是那么介意母亲的欢喜了。她便笑了笑,回道:“虽没有好处,但也没有坏处。”

至少是没有憋屈得跪下去,委屈得回去哭了。

朱氏便久久的盯着她,而后唉声叹气,“山君,我原本以为你言行温和,是个柔婉的姑娘,今日一瞧,你这脾性倒是倔得很。你如此犟,不会低头,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第10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10)

这句话在她出嫁之前,母亲也曾对她说过。

如此看,她这个性子,也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兰山君唏嘘一声,倒也不纠结。她想,倔有倔的好处,不肯低头也有不肯低头的妙用——不然在淮陵的时候,她熬不过一月就要自裁了。

她这般不愿意去道歉,朱氏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叫人回去。兰山君本备着话来回母亲,避免她关着自己不准去博远侯府拜寿,结果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也照常让人给她准备去博远侯府的衣裳,只是对着她长吁短叹。

兰山君懂她的神情。

这是为难怎么教导她。

她之前经常在母亲的脸上看见。

但只要能出门就行了。她这段日子学世家谱,一边看一边暗暗跟十年后做对比,发现世事无常,起起落落,十年后在陛下那里得脸的如今还有些不起眼,往后抄家灭族的现在却还花团锦簇一般。

她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她需要找些帮手。尤其是跟宋家往后不对付的帮手。

想要找到背后的真相也许不难,但若是想杀宋知味,想杀帮凶,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还需借力打力。

她有了念头,便请三少夫人来说如今各家的事情——太多年了,她忘记了许多事和人。

她本是要请母亲的,但母亲这几日却抹不开面子,一直避着她。

倒是跟上辈子有些相同。

不过可能是因着她这辈子没有骂祖母死老娘们多作怪,兰慧和三少夫人竟站在她这边,兰慧更敢说一些,对朱氏直言道:“六姐姐只是不懂变通罢了,但是她也没错啊。”

她微微不满,“这次是祖母不对。再是要咱们虔诚信奉,也不能让一个和尚的长明灯去道观里点着吧?”

朱氏:“这是不对,但她也该暂且先应着,等以后再说,至少等我回来再说。”

慧慧:“这是母亲教导我的法子——六姐姐又没有受母亲教导。直来直去,恐是那位方丈教导的,母亲,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六姐姐是他养的呢?”

朱氏:“可她骨子里是这般的性子,即便披张皮在身上掩藏着,以后还是要吃亏的。”

她叹息,“她是痛快了,我还要去你祖母那边劝慰呢。这个孩子啊,她还没有为人母,不知道做母亲的失去孩子的痛。”

她说着说着哽咽道:“当年她‘死’在蜀州,我也是恨蜀州人得很,我能理解你祖母。”

在这上面,她跟婆母同仇敌忾了十几年,突然之间,她的女儿回来了,婆母的儿子却永远回不来,她对婆母,还怀着一种同情之意。

慧慧便没有再说了。祖母对她很好,母亲似乎也没有错,但六姐姐更没错。

她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