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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 枝呦九 1162 字 4个月前

道:“驿站里一群蠹虫,连条道也扫不出来,若不严厉些,便当我们是摆设。”

继而说起郁清梧,仿佛想为昨日自己的口出恶言做解释,迫不及待的为自己沉冤昭雪:“他年少得名,又是邬阁老倾尽心血教导出来的,十六岁就中了探花,当年的风头比状元郎还盛。于是狂妄得很,整日不将人看在眼里,还曾跟博远侯家大少爷打过一架。”

他说到这里,越发的嗤之以鼻:“这也不奇怪,蜀州蛮夷众多,实在是不可教化。”

兰山君吃完一个肉包,听见“蜀州蛮夷不可教化”几个字,突然知晓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能与这位三哥平和相处了。

这般的话,她之前定然是听了就不舒服,非得记在心里,等有朝一日找到机会暗暗骂回去才甘心。但彼时年少,刚到洛阳,兀自惶恐,恐怕骂回去了又怕他怪罪,故而深夜难眠。

痛快了又没痛快。

她在镇国公府两年都是如此。

真是拧巴得很。她当年应该也曾讨厌过如此别扭的自己。不过现在被磨平了棱角,连倔骨都撒上了柔光,倒是觉得之前的她鲜活。

又有何错呢?细究起来,她以微末之身来富贵之家,能做到当年那样,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嘴巴上没吃过亏。

现在就更不可能吃亏了。

兰山君轻声笑了笑,捏起一个肉包,心平气温的道:“我看他倒是不见得有多狂妄。”

兰三少爷皱眉:“如何不见得?”

兰山君:“昨日三哥对他不客气,他可曾对你出口不逊,大打出手?”

兰三少爷自有道理,“我们是镇国公府,他即便是仗着邬阁老的势,也不敢在我面前出风头。”

他一副含冤莫白的口吻,抱怨道:“妹妹,我不喜欢他,一是因为他秉性不佳,小人得志,二也是因着咱们家大伯父和二伯父就逝在蜀州,祖父和父亲还因此得了祸,十余年苦守三清,鲜少归家。”

“咱们家跟蜀州,算是有血海深仇的。”

“因此我不喜欢郁清梧,实在是情有可原。”

如此这般,脱口而出几句不得当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他长篇大论,倒是自觉委屈。兰山君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一件事情:“可是三哥,我也是蜀州人。”

兰三少爷一愣,马上纠正道:“你不是蜀州人,你是洛阳人。”

兰山君:“但我生在蜀州,长在蜀州,我跟三哥讨厌的蜀州两字,实在是紧密得很。”

兰三少爷还以为她是害怕自己会对她有成见,赶紧说,“你是我的妹妹,我哪里会对你不好?”

他安抚道:“洛阳话好学,不足半年,你便可以将口音改过来了。

兰山君听得好笑,“若是我不愿意改呢?”

兰三少爷听得皱眉:“什么?”

兰山君:“若是我不愿意改呢?”

她不是说“乡音难以改掉”,也不是说“怕是改不彻底犹有蜀音”,而是直接说不愿意改。

因为这句话,兰三少爷眉宇都要皱成一团了:“为何不改?”

兰山君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因为我喜欢这口蜀音,不想改掉。”

与她学字背书的聪慧不一样,她自小学音很慢,总是说不清楚字。五岁了,还总是把师父喊成“师虎”。

老和尚烦忧得很,一点一点纠正,“山君,虽然为师为你取名为虎,但却不是你这般用的。”

后来学清楚字了,又要学蜀音。

她的这一口蜀州话,最初并不正宗。老和尚不是蜀州人,听闻刚开始也没学着说蜀州话,还得意的跟她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自然化缘到的斋食也多些。”

但后来他说,“小山君啊,我老了,快死了,不说蜀州话不要紧,你却不行。你要学会说他们的话,这样才不会欺负你。”

老和尚就先去村子里学,学会了回来教她,一点一点,终于让她成了一个真正的蜀州人,说一口正宗的蜀州话。

但这般用心学的话,等到了镇国公府,便成了过错。所有人都要她改过来,哪怕她说的是官话,只带着蜀州的音而已。

他们都说,“你大伯父和二伯父死在蜀州,你这般带着蜀音,不是戳你祖母的心吗?”

兰山君不懂,“那我不去祖母身边就行了。”

但还是不行。母亲劝诫,“你要改,咱们家的人,哪里能说蜀音。只要你想改,肯定能改掉的。”

他们越是这样,她越是倔。别说乡音难改,就是能彻底改掉她也不愿意。

她便昂着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母亲别说了,我跪就是!”

不过之前倔着不愿彻底改,她自己其实都不懂为什么。现在年岁一增,倒是可以说清楚了,知道自己那般跪了两年是为着什么。

她便为曾经的自己辩白了一句:“这是我家师父一字一句去学了教的,曾让我活得容易了许多。我不想改,我想尽孝,也想守本。”

兰三少爷许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怔怔一瞬,手里的包子都不小心掉在地上,“什么?”

兰山君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他听清楚了。

兰三少爷眉头